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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2016年2月24日），被控敲诈勒索、走私军火等罪名的前加州参议员余胤良（Leland Yee）量刑宣布，67岁的余胤良被判5年监禁，2万元罚金。他在法庭上表达了自己的忏悔之情，他为自己的家庭、支持者和公众表示歉意：这会永远都是我的包袱，伴随我的余生。庭上还有个小插曲：判刑前，余胤良请求法官考虑到自己曾长期为公众为社区服务，加上妻子患有重病，请求宽大处理。但被当庭拒绝。图为2016年2月24日被判刑5年后，余胤良离开联邦法院。在2014年3月26日以前，余胤良的头衔是“加州历史上首位华裔参议员”，鼓励同胞参政、反对枪支暴力、致力儿童保护、醉心教育......满满都是光环。图为2011年余胤良作为五位华裔候选人之一，参选旧金山市长。但2014年3月26日以后，余胤良的标签是“贪腐”“走私军火”，他同黑帮老大一起被FBI带走，遭揭出两面为人，再到认罪，从风光人物变成罪犯。图为2014年3月，余胤良交保后离开旧金山联邦法院。余胤良的案件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一度引起个别人对华人社区的抹黑，也引发了华裔对华人参政的警觉和反思。同时，余胤良的案子，也多少有点儿好莱坞式的噱头：FBI突袭，与黑帮老大之间的联系，这些都像大片一样引人入胜。要说余胤良的案子，先要说到FBI对另一名人物长达数年的调查——旧金山地区叱咤多年的大佬、“虾仔”周国祥。2006年2月，五洲洪门致公总堂前堂主梁毅被枪杀，从那时起FBI就盯上了梁毅的继任者、刚出狱不久的周国祥，怀疑他与命案有关。于是FBI派出大量卧底探员，渐渐渗透进致公堂，取得周国祥的信任，接触到他身边的人，其中就包括致公堂顾问、前旧金山教育委员会委员杰克逊（Keith Jackson，下图左一，昨天被判9年监禁）。巧的是，这个杰克逊与余胤良关系很深，他是余胤良的顾问之一，帮助他募集资金。于是顺着杰克逊，FBI在调查几年后也盯上了余胤良。卧底探员扮作商人接近他进行贿赂，换取余胤良致电政府部门为这些“客户”的合同开绿灯、或安排他们与可能影响立法的州议员见面等等。余胤良还从周国祥那里收取贿赂，条件是在致公堂的年庆上，为周国祥颁奖。前前后后加起来，余胤良一共接受了总额达数万元的非法政治捐款。当然，这些权钱交易从头到尾都被FBI监视着。在证据齐全后，2014年3月26日，FBI突袭了余胤良位于旧金山的住宅，将这位议员戴上手铐送往联邦法院。FBI同一天还带走了周国祥，另外被捕的还有十几名同案嫌犯。（下图为FBI扫荡致公堂）2014年4月9日，余胤良出庭，他被联邦以贪腐、洗钱、枪械交易等罪名起诉，但拒不认罪。2014年7月30日，余胤良再次出庭，对被增控的诈骗勒索罪名表示拒绝认罪。2015年7月1日，在案发一年多后、开审日40天前，案情意外出现转折，余胤良突然传出与检方达成认罪协议，就13项中的诈骗勒索罪名认罪，承认自己以提供政治帮助换取了4万4千元的竞选经费。2016年2月24日，余胤良量刑结果公布，获刑5年。余胤良案至此尘埃落定。不过和案件比起来，他本人一生的大起大落也许更加传奇。《洛杉矶时报》曾说，余胤良堪称外籍移民实现美国梦的典型。因此这颗政坛明星陨落的背后，也有一个“美国梦”榜样的没落。余胤良1948年11月20日生于广东台山，3岁随父母移民到旧金山。和大多数重视教育的亚裔家庭出来的孩子一样，余胤良的学历很高：从加大伯克利分校本科毕业后，在旧金山州立大学读完硕士，最后获得夏威夷大学的儿童心理学博士学位。博士毕业后，余胤良成为一名临床医师，任职于市府部门和学区，还曾为帮助低收入人群的亚裔非盈利组织工作。20世纪80年代，在低调了一百多年后，在美华人开始走向政坛。从地方到国会，都出现了一些华人的面孔，比如美国前劳工部长赵小兰，以及余胤良的台山老乡、前华盛顿州长骆家辉。余胤良同样从这时候开始着眼于公职。余胤良进入旧金山联合学区教育委员会，连任两届委员会主席，期间呼吁对所有学校进行审计，并设定教师评估标准。余胤良成为旧金山监督委员会一员，后来成功连任，同时也被任命为财政委员会主席。余胤良曾说，在当上教育委员后，他发现最终能让华人社会受益的，可能还要靠“当官”，要让政界有华人自己的声音。因此下一步，他开始进入政坛。余胤良当选加州众议员，后来成为加州众议会第一位亚太裔临时性议长。作为州众议员的余胤良工作颇有成效，三年里有48项他提出的法案被签署成法，其中多项涉及未成年人、教育、以及亚裔社区，如严惩儿童卖淫、保护学生言论自由、确保非英语为母语的病患可以得到多语种写成的医疗纪录等。而他提出的“禁止向儿童出售暴力电子游戏”法案几经周折，最终在立法后又被判违宪，但余胤良由此在社区中树立起了反暴力和色情的“良心议员”形象。余胤良当选为加州参议员，是加州156年历史上首位华裔参议员，并两届连任。余胤良前往香港、广州等地进行访问。在接受采访时，能说一口流利粤语、1990年代起就捐资在台山设奖学金建教学楼的余胤良，还在采访中提到几乎未曾谋面的台山乡亲，说他们信中的鼓励让自己备受鼓舞，场景令人感动。他还感谢华裔选民的支持，并说“相信在未来，会有越来越多在美国的亚裔下一代参政，担任各种公职与民选官员，甚至美国总统。”作为州参议员余胤良共推动34部法案立法，内容包括要求高校财政提高透明度、推动政府开支透明等。余胤良还曾与华裔国会众议员刘云平一起提案保障少数族裔权益。余胤良没有议案获得通过，不过其中他与另一名华裔州议员方文忠（Paul Fong）的分歧争论备受华人关注。方文忠提案禁止将鱼翅用作任何商业或烹饪用途，余胤良则表示，尽管他对非法鱼翅交易感到担忧，但方文忠的提案却蕴含了错误的含义，即对亚裔文化和饮食的否定。当时有批评方文忠的声音说，法案中只禁止了华人爱吃的鱼翅，却对其他鲨鱼制品放任不管。余胤良对此表示，该法案向全世界传递了一个很坏的信息，那就是：歧视华裔美国人是被允许的。余胤良的一个动作受到华人社区的强烈抨击：投票对被指限制亚裔优等生入学的SCA5法案表示支持。但在听到越来越多抨击的声音后，2月余胤良转变了态度，和刘云平等人一起发表声明，呼吁搁置SCA5。但余胤良此前的态度仍被诟病。实际上，余胤良和周国祥的案子并不能混为一谈，当年电影一样的“议员与黑帮分子同一天被捕”只是误导，法官也早就决定将两人的案件分开。目前周国祥被控谋杀梁毅、洗钱等罪的案子还在审理，周国祥拒不认罪。而余胤良当然并不是所谓的黑帮人物，也不是黑帮保护伞，他和周国祥的联系，就是一个“钱”字。文章开头我们说过，余胤良2011年竞选旧金山市长，但他不仅败给了李孟贤，还欠下了7万元的债；第二年他宣布自己参选州务卿，可要再次竞选，需要先还债，再筹款。因此为了钱，那时候余胤良常常周旋于华人社团、商人等群体之间，而黑白通吃的杰克逊，就是他与周国祥、以及扮作黑帮成员的FBI卧底之间的牵线人。同样讽刺的是，余胤良政治生涯中最大的光辉“业绩”之一，就是他为反对枪支暴力奔走，他曾为此获得嘉奖，也受过反控枪人士的死亡威胁，2012年桑迪胡克小学枪案后，他感慨说“作为父亲我为失去孩子的父母和家庭感到悲伤”的场景，给许多人也留下了深刻印象。而作为一个坚定的控枪拥护者，余胤良的罪名中却有“走私军火”这一条：为了换取捐款，他曾向卧底探员许诺帮其贩运枪支。昨天在量刑宣判前，驳回余胤良的宽恕请求时，法官还特别指出这一点，称余胤良的行为“恶劣”、“伪善”。FBI对余胤良的调查细节似乎还揭出了余胤良“勤勉”“斗士”“公仆”等形象之外的另一面。在答应为卧底探员和国际军火商牵线的时候，他直白地说：“你问我想不想赚钱？当然想。”再后来，他对这桩交易越来越兴奋，当即承诺当上州务卿后，还可以提供更多方便，并对探员吐露心声：“其实我有时希望能像你一样，做个混社会的自由人。”实际上在余胤良从前光鲜的履历上，也有几个有关“钱”的瑕疵：例如2010年，他被指出是加州参议院里油费开销第三高的人（议员油费由纳税人支付）；还有一件略显荒唐的小事，1992年余胤良曾因涉嫌在超市偷窃防晒油被捕，不过并没有被起诉。在余胤良案爆出时，不少华人在讨论时提到一点：余胤良知法犯法、品行恶劣，却在华人选民支持下，25年来竞选屡战屡胜，本是华人参政的典范，到头来却似乎令华人蒙羞。有人问：华人就要拥护华人议员吗？
除了贪腐问题，正如我们前篇所说，余胤良在SCA5上一开始的态度，也让许多华人愤怒不已，还有人又问：华人议员就能维护华人吗？这不禁让人想到最近的梁彼得事件，华裔市议员陈倩雯最初的表态，也为她招致诸多谴责，很多网友留言讨论，要用选票“算账”，把令人失望的民选官员“选”下去。一方面，令人高兴的是，余胤良案后，尽管有媒体和个别人抹黑、或来自华人内部的质疑，但加州华人参政仍然踊跃，近年来各层级都有华人参选，并没有受到影响；而梁彼得案后，呼吁华人积极参政的呼声也日渐高涨。而另一方面，这些案件里华人官员的表现，也引发了华人民众究竟应如何参政、以何种思维心态参政的讨论。对于这个问题，同为华人参政史上显著人物的吴仙标（Shien Biau Woo，美国首位华裔副州长）的一段话，也许可以作为参考：华人参政不等于华人只选华人。华人的选票应该投给能维护华人利益和公众整体利益的人，不管是白人、黑人，还是华人，而不能投给私欲膨胀、品行不端的华人。这也许就是华人参政应该有的新思维。如果我们学会按照这些民选官员作为人民“公仆”的实际表现来奖励、或者惩罚他们，我们才是真正的“主人”。告诉每个亚裔去注册和投票，这是我们自强自立的唯一长久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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