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解释北美博士的低毕业率?

2016年11月04日 走遍美国


来源:清心可以 (TypeOnApple)
对博士申请者而言,往届毕业生的学业完成情况是选择学校的重要参考,然而这类讯息往往并不公开,不少学校甚至没有统计研究生的毕业率。
Frank Elgar在2003年统计了40所加拿大院校注册博士生的学业完成时长和完成率。他在报告中提到:和30年前相比,新千禧一代的博士生不仅花费更长时间完成学业,而且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最终拿到学位。如果博士申请者们能获得这类信息,他们会在选择学校和决定注册时更加谨慎。
Frank指出加拿大博士毕业的最大障碍是“经费不足”和“指导问题”。从我接触到的博士生看,90%的人都至少经历过一次这类障碍,甚至会阻碍学生完成学业。接下来我会从几方面说明北美博士难在哪里。
 个人和导师研究经费缩减
90年代常常听说某博士留学生拿到校方提供的奖学金以后,把家人接到北美安居,生活节俭,倒也够三口之家衣食无忧,最近这些年更普遍的情况是:博士生本人的奖学金抵不上配偶在当地工作的收入。研究生若想尽快完成学业,只凭奖学金恐怕不够,往往需要动用家庭存款。

有官方报道统计,与2005年相比,美国联邦政府2011年对文科专业裁减了近30%的财政拨款。依靠实验科学类的研究题材往往容易获得企业融资,将研究成果转化成市场需求。然而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的学者若想完成科研,必须具备很强的竞争能力去申请政府或非政府机构设立的科研基金。

对于刚刚入职的青年教师而言, 能否获得教职很大程度上取决于Ta能否自带充足的科研经费。然而发放科研经费的机构往往偏爱资历深厚的大牌教授,资深学者常常得到过多课题而面临人手不足的困境,相比之下,精力旺盛、处于事业上升期的青年学者反而不容易拿到课题和资金。

很多博导都无法给他们的博士生提供多年奖学金。这类研究生于是必须承担大量助教助研工作,四处筹集经费。一方面奖学金总量缩水,另一方面博士生扩招,造成大多数博士研究生必须身兼多职。
指导出现重大题
研究生院学生事务管理机构干预教学的案例很多都是因为师生矛盾。主要表现在导师在指导方面出现重大问题和师生关系不融洽两方面,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类问题都会影响学生的表现,矛盾甚至可能激化到残害导师的犯罪行为。北美的很多院校都在管理上投入学生心理咨询和行政干预,建全对学生的保护机制。

博士生在申请经费、找课题、发表论文、毕业等一系列严肃的学术事务中都需要获得博导的鼎力支持,任何沟通不畅、理解偏差都可能对学生继续深造造成阻碍。比如导师没能在离职或离校前安排好时间表,延误学生毕业答辩或开题。

漫长的学业过程中,学生自身也可能因为家庭原因、身体情况等方面推迟研究计划,被导师视为“拖延生”而处于被动。学生这时如果再想重新获得导师的全力支持,就必须在一两年内持续推进研究进程,与导师建立良好的沟通,赢得信任与尊敬。

很多人一提到导师就会紧张。这是因为博士生处于学术生态圈的底层,和教授的地位差距悬殊,博导的意见或态度左右学生的命运,博士生过度解读导师的一举一动也就不奇怪了。

师生关系不仅仅是导师和学生两个人的关系,还包括学术委员。通常每个博士的学术委员会里有至少两名资历深厚的评审。博导本人与这些委员的关系会间接的影响到学生。有些教授会安排高年级的博士生指导硕士或入门博士生。同在一个实验室工作,每个人的表现都在合作中被关注,不少博士生在合作中都曾遭遇碰壁。
实验室不是办公室,博士生和导师也不像员工和老板,除了自主性,热爱科研这些必要前提,高情商和好运气其实是决定你能否被认可的关键。
科研创新难度加大
60年代博士毕业的一位教授告诉我说,他读博的时候,与博士论题直接相关的书籍只有十几本,然而现在他的博士需要每个月浏览上百篇文章,数十本书籍或书评才能跟上某个学科分支的发展,知道这个领域正在发生什么。

文献阅读对学者的意义在于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不过博士研究并不看你“输入”了多少,消费了多少现有的知识,上了多少课,而是考量你能“输出”多少,在已有的知识体系基础上又贡献和创造了哪些。北美一流学校对博士生的要求都很高,仅仅有一点知识的延伸还不够,优化现有的系统不一定算的上创造,而必须在推动学科发展上做出贡献。据说麻省理工或者斯坦福大学的计算机专业都要求博士生独立的开创出新的领域,或者对现象的阐释拓展出与多学科交叉的论题。

这样一来,在密集的森林里再找空地和创造条件栽下一棵树,成功的概率不会很高。每个人都必须经历试探出发、被迫中断、承认失败、重新出发的周而复始,才能不断追赶和保持在一个领域的前沿。

Philip Guo在自传《博士碾压》里提到一个有意思的视角:跟随牛导师看似资源多多,机会多多,但这些超级牛人往往喜欢去钻研超前而且高风险的研究课题。高风险意味着高失败率。教授拿着充足的科研经费对某个项目一投入就是8年10年,做不出预期的成果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对学生来说,在这个项目上一做若干年而不出结果,恐怕很多人都吃不消。

Philip Guo在书中提到,他的一个师兄花了9年投入在一个最终死翘翘的项目组,这过程中连一篇好文章都没发出来,只好卷包走人。Philip从入校起也一直在这个项目组里,到了第三年他下定决心不再做这个项目,自起炉灶,从零开始,后来证明他是对的。否则他很可能就跟那位倒霉的师兄一样。当他回顾自己六年的博士求学经历时,Philip总结说懂得止损、“知道什么时候该放弃”也是他本人最终能够拿到博士学位的关键要素。(他之所以能撤出那个项目,还有另外一个幸运因素,就是他自带奖学金而不是依赖导师的经费。)
非学术岗位吸收掉部分优秀博士生
北美博士生通常花2-4年的训练获得博士资格,这个资格意味着被认可有独立承担研究项目的能力。拿到博士资格后,博士生自动升级成“博士候选人”。他们一般不再选课,而有更多机会接触到消费研究的企业、研究所、政府机构,很多人这时已经用完了最初的学生奖学金或背负学生贷款,需要努力创造就业机会:投递简历、参加会议、联系合作、假期实习。一部分幸运者在这过程中得到非常棒的工作机会,很有可能就此放慢博士论文写作的速度甚至放弃博士项目,拿着资格证书走人。

据统计,自然科学类的博士约60-70%在得到博士资格以后完成学业。人文和社会学科的博士生,这个数值大约只有40-50%。即使拿到博士学位,毕业后也只有不足30%的博士继续留在学术圈。
个人因素
国内的报道和微信上有不少关于研究生生存状态的报道。读博之前,建议大家放平心态,别把个人对研究的兴趣当作首要条件,因为进到这扇门来会发现能读下来一个博士其实需要做足准备,个人努力之外还要具备一些坚实的条件,比如个人财务水平是否能支撑几年内处于低收入状况,导师的学术方向和个人打算,来自家庭的支持,本人的综合素质。

读博士起始年龄通常都是20几岁到30出头,正是人生建设的黄金期。在这期间,建立一段稳定的浪漫关系,每天起床后能立即投入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找到对的搭档和团队,这些都是把人推向正轨的关键助力。
然而一般意义的幸福生活——平衡感情、家庭、事业这种要求对博士生还是挺难的。博士的薪酬相当于低工资的全职工作者。做科研需要全心投入,需要个人极其自律。想要用几年光阴在科研上找到重要突破口,在人类知识体系的高塔上哪怕增加一块小石子,都需要拿出十足的精力。这种训练使一个人要学会适应和享受孤独,习惯与挫败感长期作伴。

《博士困境》中提到,在读博这条路上平均每个人对要不要“走人”犹豫过5次。也就是说,只有那些一直选择“继续”,并且每一次都找到出口的幸运儿才有办法一站到底,攻下学位。
抗逆能力是完成博士学位的关键
几乎每个过来人都跟我提到说,无论什么博士,真正考验人的就是抗逆能力。按圣约翰大学的校长助理Ian的话讲,最后能穿上博士服的都是“Ph.D. of Resilience”。

我自己也在博士第二年和第三年底遇到瓶颈,到了必须要决定“走人还是留下”的紧要关头。好在我对自己比较自信,那段日子想的更多的是怎么克服困难。受到很多人的点拨,才又找到了新导师和课题方向。回顾往昔,真的要感谢那些为我引路和加油的人。
抗逆能力和耐受力是决定一个人能走多远的内动力,遇到贵人和机会是外界条件,想要做成一件不容易达到的事,两者缺一不可。完成博士训练并坚持到戴上博士帽,本就不是一件容易事。
我想对每一个年轻朋友说
生活可以是美好的
如果你想读博士
三思而后行
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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