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開始,與生命握手言和。

2017年11月21日 英伦大叔



文字丨『誰最中國』   图片丨来自网络


她从小喜欢西蒙·波伏娃,认为随波逐流是对生命最大的蔑视;她热爱像拜伦那样自由的人,条条框框在她眼里是用来被打破的;她曾借着她剧本中人物的嘴问道:“顺从命运竟是这么难么?我看大多数人自然而然也就这么做了。”


在“悲观主义三部曲”横跨11年的漫长创作中,布满了编剧廖一梅野蛮生长的痕迹。廖一梅讨厌废话。她说“这三部戏都是我的切肤之痛。 如果我不是疼得非说不可,我一定不会叫出声来让大家听到。”这样说的话,这叫声都是快十年前的呐喊了。


廖一梅 编剧


《恋爱的犀牛》时,她是热烈的,肆意冲撞的,试图用最强大的生命力与世界对话,甚至扭打成一团。到了《琥珀》,她少了一些自我,但对人和情感产生了更多的追问,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意来源于什么?精神还是物质?直到三部曲的最终篇《柔软》,她创造了一个悲观困惑的女医生和一个性别意识模糊的年轻人,以及一个在每周二晚用两个小时“做回自己”的异装歌手兼服装设计师,极端的人设和强烈的冲突犹如一把手术刀,剖开人物内心最隐秘的东西,赤裸裸地晾晒出来。将人对自己的认知或是和世界的协调问题推到极致。


《恋爱的犀牛》剧照,首演于1999年


《琥珀》海报,首演于2005年


《柔软》海报,首演于2010年


廖一梅有“刀”,她用不同的“刀法”刺向观众。她的文字是大胆又精确的,总是会垂直击中很多人的神经。让人讶异的同时,不免在心底拍手称快。


那些平时你想说却说不出口,甚至不敢想的事情,以台词的形式被直白、大胆、清清楚楚地吐了出来,它们通过你的肌肤到达大脑,而不是耳朵,这感觉像极了刺青,只是没有留下显性的痕迹。当事实的血星子甩到你眼前,凶狠地把你的底线戳得稀巴烂时,「那些你怯于出口的,我们帮你呐喊。」廖一梅擅长这样做。于是有人在观众席上起身鼓掌,有人酣畅落泪,有人一言不发,有人一夜未眠。“想到这些年变成了一个在外界看来很标准的人,第二天直想对着镜子抽自己嘴巴。”廖一梅有朋友如是说。


《恋爱的犀牛》剧照

《琥珀》剧照


廖一梅的创作中充满了不能释然的强烈情感,纠结,挣扎,冲突,暴躁,与生命互殴,看起来与“握手言和”毫无干系。


在《柔软》第一版的结局中,她让女医生自杀了。她解决不了问题,无法给这部戏的人物一个交代,如同她不知道该如何给自己的人生态度一个交代,于是她决定杀死自己的角色。尽管她知道这个结局太不负责,哪儿能就这么结束了。


可是人类非常善于和自己赌博,捉弄自己,游戏自己,并且乐此不疲。廖一梅尤其是。她笔下的经典人物无一例外充满了困惑与拧巴,从《恋爱的犀牛》中那个说着“我已经不认识我自己了,我不能确定我是谁”的马路,到“每个人都是一个深渊,我们俯身看去的时候会忍不住头晕目眩”的《琥珀》,以至于在给“悲观主义三部曲”的终篇《柔软》结尾的时候,她让自己陷入了更多的困顿,与“自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迷惑之中。


《柔软》演出中,演员面部特写被放大投射到舞台两面白墙上,眉眼的挑动和眼眶里的泪光都被观众看得一清二楚。


突然的一天,廖一梅想:如果“我”消失了,痛苦还存在吗?于是她找到了让痛苦消失的方法:消除自我。后来的后来,她为《柔软》呈上了这样一种结局:“不管你多敏感,多聪明,多完美主义,你唯一能够和世界相处的方式就是接受这个有缺憾的世界。” 女医生作为证婚人参加了变性年轻人的婚礼,异装歌手为她们唱起了《相见不恨晚》。


「三个“女人”相拥笑成一团。」

剧终。


这是她写给《柔软》的结局,也是“悲观主义三部曲”的最终收场,更是她给自己人生态度的交代与走向:与生命握手言和。


《柔软》剧照


握手言和的意思其实是有力量接纳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对自己或者世界的不满。能承认这一点很困难,能瞪大眼睛直视这些弱点和敏感神经更是不易。


世人很容易接受“标准”,没有“标准”人就会慌。当自己的内心渴望与世俗标准不吻合的时候,会有一种失重感。大部分人选择立刻跑回普世的标准中,回到自己的舒适圈。记得前两年网络上流行过一句话:“读过很多书,明白很多道理,却依旧过不好这一生。” 一直以来,我们追求与世界同步,与标准契合,却一直忘了与自我和解。杀死自己很容易,而活着不容易,这个世间唯一公平的事情,就是我们都在向死而生。医生不能治愈所有的病患,因此“我们所能依赖的,只有人与人之间的善意与理解。”


如廖一梅写给“悲观主义三部曲”终篇《柔软》的手记:“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接受一个有缺憾的世界。”


曾经野蛮生长过的那些生命,在铿锵碰撞之后迎来了柔软与晴朗。好像多年来你身上那些失明的部分,正在扑出自己小而微弱的路径。你终于跟自己达成了一次和解。这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啊!


每个人的内心都是惊世骇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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