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华人时薪只有10刀 是谁在打着'市场价格'的口号耍流氓

2015年06月23日 澳大利亚华人资讯




‘City,Hurstville某某餐馆服务员时薪10刀,待遇优厚,有意者请联系某某电话。’这样的招工信息每天都在澳洲的各种华人网站,报纸上传播,可华人老板给出的时薪10刀的工资却远低于澳洲法律规定的16.87澳币每小时。为什么明明有着法律规定的最低工资限制,华人老板们还能肆无忌惮的给出10刀的薪酬,并且腰杆很硬的告诉你整个行业都是这个价格,你不干有大把的人干。今天我们来深度剖析澳洲华人黑工市场。


澳洲成为华人移民、留学以及打工度假的热门国家已不是新鲜事。在澳洲移民局2014-2015年的统计中,有12,960人次的打工度假签证申请是来自台湾(居第四位),香港也有4,681人申请打工度假签证成功。另一方面,2014-2015年度则有32,612位的学生签证来自中国大陆(居第一位)。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学生和背包客在澳洲都过得如想象中的美好,事实上多数沦为打「黑工」,受到雇主的各种压榨和剥削。「黑工」一词乃是相对于「白工」而言,其特性在于薪资以现金发放、不需缴税,但无退休金和保险,薪资也通常远低于澳洲的法定最低薪资(16.87澳币,约398台币)。这些低薪且无保险的「黑工」不仅只发生在背包客较常从事工作的农场和肉厂,在华人餐馆和其他各种产业中也随处可见。

「黑工」的现象在澳洲似乎已变成一种常态,但在澳洲,经常可以听到的一句话是:「千万不要找华人老板的工作!华人总是剥削/欺负华人!」不论是计件制或者时薪制,不论是何种行业,只要是华人老板提供的工作,时薪通常「八九不离十」。本文试图从经济和文化观点来讨论在澳洲「华人剥削华人」的现象;当然「剥削」与否是一种主观的认定,本文重点乃是放在低薪的黑工市场,探究这样的黑工市场是如何出现、存在,乃至于被合理化。

志愿性顺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著名的当代社会学者MichaelBurawoy(1979)在「制造甘愿」(manufacturingconsent)一书中提出了「志愿性顺服」(voluntaryservitude)的概念:雇主透过赶工游戏、内部劳动力市场以及内部国家等制度性安排,让工人「甘愿」接受资本主义的安排,这些制度设计帮助雇主取得并「掩饰」了从劳工身上榨取而来的剩余价值。台湾社会学者谢国雄(1997)延伸了Burawoy志愿性顺服的概念,从薪资的角度出发,探究劳工如何经验薪资制度,进而指出在台湾「有做有钱,没做没钱」的「纯劳动意识」导致台湾的中小型制造业在即使没有内部劳动力市场以及内部国家等制度性安排下,仍然可以看到志愿性顺服的运作。

Burawoy和谢国雄的理论给予我们什么启示?在澳洲的黑工市场,华人雇主并没有如Burawoy所提及的主动设计出一系列制度性安排来「剥削」劳工或「掩饰」剩余价值。就某个意义上,澳洲黑工市场的特性确实呼应了谢国雄「有做有钱,没做没钱」的「纯劳动意识」(必须去兜售劳动力、不得不打黑工),然而;黑工文化事实上还隐含着劳工本身条件(语言能力)、理性计算(相对原来国家的较高薪资)、黑工市场的制度性特色(弹性以及进出容易)、以及劳雇双方对于彼此的认知。

在笔者的访谈中,不只一位雇主表示:劳动市场上会出现这样的工资(低于法定薪资)有其道理,一小时给八块、十块乃是「合情合理」。他们甚至反问:「如果你是老板,你愿意给多少薪水?」从经济角度而言,华人员工有其考虑:语言能力无疑限制了能否找到好工作的关键。笔者的受访者大多表示,如果有机会,会倾向于找澳洲老板的白工,但无奈英文不够好。在澳洲,大多数台湾背包客所从事的大多是不太需要英文能力的农场、肉厂等生产线工作,或者是餐厅、超市等服务业性质工作,雇主也因为知道背包客英文不好、找不到其他好工作、或因为语言能力限制不知到哪求助,因此敢不断削减劳动条件。此外,对于台湾背包客或中国留学生来说,即使打黑工,即使一小时只赚810块澳币,「还是比在台湾或中国能赚/存得多」,这种心态也降低了进入黑工市场的心理障碍,并且提高劳工对于不合理劳动条件的容忍。

另一方面,黑工市场的「弹性」也提供了许多诱因:从事黑工一来不太需要语言能力、准备履历和面试,二来薪资以现金发放且不需要缴税,想一天打几份工就打几份工,不喜欢这工作还可以随时换别的工作,对许多学生和背包客来说「非常自由」。这也是为什么即使薪资再低、劳动条件再苛刻,还是有人愿意做,雇主也从来不需要担心请不到员工。这种「你不做,还有其他人愿意做」的市场逻辑让雇主不用担心找不到人;台湾、香港背包客以及庞大的中国留学生构成了取之不竭的产业后备军,甚至在某些时候,劳工们还必须去「抢」着做这些黑工。

不期不待,不受伤害

Burawoy和谢国雄的理论出发,本文试图进一步探讨族群的文化意涵,提出一个问题:「华人」有其特殊性吗?不难想象,黑工和剥削的情形在其他的族群团体中也层出不穷,然而为什么黑工在华人世界如此普遍以致于人们将之视为理所当然?除了语言能力、相对原来国家较高的收入、黑工市场的弹性等经济考虑之外,华人的工作文化和劳雇之间的相互认知,也是软化劳工「被剥削感」的原因。

这里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是:对于华人老板所提供的工作,劳工已可预期到会是低薪的黑工以及各种可能被剥削的处境,因此,劳工对于工作本身的认知不同于马克思所论述的「虚假意识」(falseconsciousness);相反地,他们把黑工连结到对于族群的刻板印象:华人老板就是小气且爱剥削劳工、华人老板不可能提供好工作。对于华人老板的刻板印象,导致了当被支付低于法定薪资以及受到剥削时,劳工表示:「并不意外」,甚至认为自身也应该负责(谁叫自己要去找华人老板的工作)。当黑工和华人老板的连结成为一种文化现象时,也意味着华人老板提供黑工是根深蒂固且无法根除。这在劳动市场上的意义是,其降低了背包客或学生接受黑工以及相对较低劳动条件的心理门坎。

对于老板来说,华人劳工的文化意涵在于他们能够确保总是能找到「顺从的」(obedient)劳工。原因很简单:薪资条件以及工作内容都已清楚写在征才广告上,如果劳工不愿接受,他们大可以不用来应聘,不需浪费彼此时间。此外,华人老板们普遍认为聘用澳洲本地员工有风险,一来是语言沟通问题,二来是低薪可能使其向当地相关单位申诉。对于华人劳工处境的认知让华人老板也有其刻板印象:华人员工比较好用。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在于某些华人老板甚至致力于建立一个「好老板」的形象,好让其员工心存感激,不论是透过提供雇主担保移民或者是施些小恩小惠。这种作法看似矛盾,因为前面提到,劳工很少认为华人老板所提供的工作是好工作,然而关于劳资争议部分,笔者在田野过程中的确看到「好老板」的形象明显降低了劳工对于雇主的敌意,让劳工能容忍并接受低薪和长工时等劳动条件,甚至不愿意去揭发雇主聘用黑工的行为。在这类案例中,劳工的反应通常是:「算了啦,老板是个好人,我再去找其他工作就好,撕破脸不好看。」这种卑微的心态反而强化了雇主心目中「华人劳工总是顺从」的形象。

小结:相互建构的黑工市场以及「自我合理化」

族裔网络的理论认为,在一个移民的社会,族群网络以及相同的语言和文化能够帮助新来移民找工作、提供归属感,并降低劳动市场上的风险。然而从澳洲黑工市场的案例,我们看到了文化和语言的相似性,反而提供了华人雇主一个剥削华人劳工的机会。雇主为了节省成本、避税而提供低薪的黑工,员工或者因为语言能力限制难以找到其他更好工作、或是为了多赚些外快,这些经济计算让黑工市场得以存在并不令人意外;然而,从华人文化的特殊性出发,了解黑工市场中「志愿性顺服」出现的原因以及劳雇双方如何认知彼此,我们更加能够理解人们为何投身黑工市场,以及黑工市场如何存在并且「被合理化」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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