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醉在云乡”爱圣·醇杯酒文化征文冠军及评委访谈,新西兰TV33微信公众号文章

“醉在云乡”爱圣·醇杯酒文化征文冠军毛歌访谈

“醉在云乡”爱圣·醇杯酒文化征文评委杨元勇访谈

酒啊！酒！

作者：毛歌

酒，对于一个湖南中部丘陵起伏地带的农家男孩来说，醇厚到就是一门功课，一旦用筷子尖沾着酒，放到稚嫩的色头上，那种敏锐机警的反应就会构成全部人生的内容。离开酒的喂养，乡下孩子就会失去强壮粗旷的胸板，因为有了酒，一切人生的答桉就有了明确的线索。

我，就在这样的乡下开始了自己的人生，后来我的弟弟，我的妹妹，都因为喜欢酒的父亲的偏爱，和我一样有着酒的性子：热烈，单纯，一往情深，对于人事保持着泥土一样的分明的道德观念。端起酒杯的那一刻，就是一种深厚的感情，哪怕是第一次见面，酒会自动的化解所有的陌生，而一旦熟悉了，尤其在冬天，一沟炉火，半壶米酒，彼此红着的脸会因为柴火的闪烁的焰光，而有了那种叫做感情的存在。乡下人照例在酒裡面打发所有的季节，不慌不忙。

爱酒的父亲，在1970年代，因为经济的原因，和无数乡下男人一样，对于酒有着一种近乎飢渴的眼神。夏天古铜色的胸脯，照得见酒的炙热，而寒冷的山村，偶尔一声长啸，会远远的远远的摇落松树上的雪花。不久的后来，父亲就自己开始酿酒，这印象就像千年的琥珀一样，沉淀出来的是一个人的生命情怀。

乡下人酿酒，自然是土办法，原理和现代酒厂的大规模批量製造一模一样，过程全靠人工，也正是这样的人工，彷彿作坊一样的灶屋，就有了至今难以寻问得到的奇妙之处。我于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开始发现骨子裡面的细胞居然有一股力量，要向外发展。

平时煮饭的大锅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只是多了一个直径差不多一米的圆木桶，放在中间。圆木桶上面也是一口大锅，锅底下面放在半边柱子，像小渠道一样的穿过木桶的一侧，引申到灶屋一侧的一个小口的大坛子。父亲是把他所记忆的乡下酿酒的办法全部活跃在我的眼前。像嫩竹叶，野藤之类的草啊根啊都放在木桶裡面，然后把母亲盼望了好久的醪糟全部倒进去。木桶上面的锅，放着刚刚从井裡挑过来的水。然后是火，由着山里的乾柴在灶堂裡烧着，夜晚的灶屋成为了全部乡下的故事。父亲一直在木桶的一侧，不停的换着上面那口锅的水，大声的热烈的喊叫，几乎让我们感觉到某种幸福的忙碌，母亲偶尔会有一点不耐烦，对于男人在酿酒过程中的投入，一个乡下女性毕竟有些隔离。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其实是非常喜欢的，一个男人一年的幸福都在这裡，成全这样的幸福，成为这样男人幸福的一部分，是母亲最踏实的梦想。

不要好久，火的温度和井水的冷却，创造了神奇的声音。那种带着热气的米酒会顺着竹子流到坛子裡。开始是滴答滴答，然后是淅淅沥沥。那种振奋人心的滴答，一下子会让父亲沉醉。

那种鲜美的酒香，父亲从来不会独享。我，弟弟，妹妹，还有母亲，一家人就在这样的新鲜得让生命熏陶的状态中圆满的赋予乡下简单的生命以感动。

父亲照例的大声喊着，喉咙裡出来的声音足以吼动我们家那个山沟，他照例的把一杯新酒祭祀给天地和先人，彷彿只有这样，才足以表达他那种莫名的继承。火焰照着他的脸，粗旷得要命的轮廓一次又一次的把我们给揉进他所有的生命世界。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父亲和这样的乡下人对于酒的感情，我在以后的生命河流裡，就不再抗拒任何酒的吸引，每每喝上一杯，不管红与白，都会透过酒，看见生命的表情。

酒的热烈，自然不是人类的热闹所足以匹配的。前者的自然和有机的过程，一如暗流，人类依照自己的感觉来热闹而不是热烈的拥抱，一定会造成彼此的错过。这有一点像谈恋爱，你一厢情愿的表达，却依然停留在她的外面，过分了，更会引起她的厌恶。无论是几十年前乡下的米酒还是今天的葡萄酒，我们都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顶撞酒自身的品质。米酒，或者后来的白酒，我们失去了久远的情怀，一个是不醉，一个是醉了没有任何诗歌。以为只有文人才会写酒的诗歌，其实是误解了酒的精髓。诗歌是生命的酒，酒是生命的诗歌。从这裡，我们才可以看得见酒与人生的关係。而葡萄酒，倘若抱着热闹的样子去叩问她的门，那麽，这样的门，会永远打不开。不是她锁着了，而是我们敲错了门。

从五千年历史中间突然喝醉了生命，一旦遇到新时代的葡萄酒，一旦遇到新西兰这样纯洁朴素几乎根本上就不愿意喧哗的葡萄酒，真的需要时间。自然的生长需要三到五年，或者更长，我们在葡萄酒的杯沿发现的唯一的真理就是，尊重时间就是尊重生命，理解时间就是理解葡萄酒。1800年代末期，最早移民的辛苦努力，夹着他们的梦想和对于土地的希望一起沉淀在橡木桶里面，黑暗中所蓄积的能量，构成了一旦开瓶，就需要和空气和光的力度和我们这些文明的精神彼此交流的契机。

我们了解的不仅仅是一瓶葡萄酒，一瓶奥塔哥地区的，或者一瓶库姆山区的，或者玛娜丘陵的。每一款葡萄酒的历史，葡萄的叶子，那些几乎不为外人觉察的细微的区别几乎是致命的独特，尤其是“terroir”这个单词所包含的丰富的意义，就足以让我们谦卑到永远成为自然可爱的孩子。如果我们叫做霞多丽的葡萄叶子和梅乐的葡萄叶子在我们的脑海中浮现出两叶扁舟的话，想象所带来的愉悦远远比知识就会更加重要，于是，我们依赖想象的能量依赖经验的累计依赖上帝设计出来的如此精准敏锐的舌头和它的感觉，接收新的文化和新的希望。

土壤，风的速度，石头和泥土构成的渗水性，坡度和阳光的脚步，那些不经意就被抒情诗人煽动的秋天的天空，特别是人性所刻画的葡萄的样子，那些沾着露珠就可以看见一个酒庄的历史，以及女主人和她儿子在斜阳下讲述罗宾汉故事的安静美好的画面，还有那一袭红裙在秋阳的坡地上的拖曳，都会成为全部的葡萄酒的味道。我们学会“品”，而不是“喝”的时候，精神就已经融合了文化的差异，不是跨越，而是巧妙的就像水和土和风和光和一根藤一样组合了一个伟大多情的世界。

从热烈的米酒到优雅的葡萄酒，不管层次如何的丰富，内涵如何的深邃，形式如何的变化，都要求我们至少在认识生命的角度上转化到一个恰如其分的观察点。

举杯，或者品饮，酒，都需要我们拿生命来对待。那些从土壤裡面吸收营养然后成熟的穀子，麦子，高粱，葡萄，和我们一样，都构成了这个磅礴世界彼此依赖和喂养的一部分，而穀子，麦子，高粱，葡萄远远远远比我们人类更加安静更加努力更加壮阔无限，也更加宽广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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