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大人的耳朵 |《路边野餐》以诗入画和以诗入歌

2016年07月25日 腾讯娱乐


腾讯娱乐专稿(主笔 | 骚大人)



《路边野餐》配乐以台湾民谣和流行歌曲为主,《告别》、《小茉莉》等民谣的年代稍远,陌生却入耳,像熟悉却想不起在何处听过的旋律。《世界第一等》、《新鸳鸯蝴蝶梦》、《浪人情歌》的流行度极高,是属于几代人的记忆。可以用熟悉感“割裂”开来的两种类型的歌曲,成为片中现在时与过去时的穿梭机、现实与梦境的连接器,穿插入画的苗人笙歌,将这一切勾连成氤氲的西南。




《告别》的歌声和那盘磁带贯穿全篇,第一次出现是在陈升和老医生光莲的工作场景中,李泰祥的演唱作为背景,而后女医生关掉时断时续的录音机,谈起送给她这盘磁带的旧情人林爱人。在这之前,《告白》的蓝色磁带盒曾出现在画面中。


歌声再出现时,陈升已经决定了去找侄子卫卫,他请人将老医生的录音机修好,此时机器里正播放着《告别》的女声部分。老医生把林爱人留下的照片、衬衫和磁带交给陈升,陈升答应老医生会在去镇远的途中将这些东西捎给病重的林爱人。途中,陈升遇到了看起来很像死去妻子的女理发师,本该交给林爱人儿子的《告别》磁带被他郑重的送给了理发师。《告别》的歌曲再度出现是在片尾处,陈升在回凯里的火车上睡着了,时间回溯,《告白》最终响起。


《告别》不仅是音乐的主题,更是故事的主线。林爱人将《告别》磁带送给老医生,似是一语成谶的道出了二人的结局,他留在荡麦教人吹笙,此生再未与老医生相见。陈升将《告别》的磁带送给长得像妻子的理发女子,坐上卫卫的车赶去渡口,仿佛做了一场梦。现实中,林爱人已经去世,陈升的妻子张夕也早已去世,《告别》串联起陈升和老医生两个孤独的个体,让陈升沿着林爱人和老医生的旧路,行走在告别的路上。


“再看一眼 一眼就要老了/各自曲折 各自寂寞,原来的归原来 往后的归往后”《告别》中的歌词充满着时间易逝、分割的意味,和片中幼时在墙上画钟表、后来被开钟表店的花和尚接走,成年后在火车上画钟表企图让时光倒流的卫卫一致,时间是二者共同的意向。


《告别》的曲作者是李泰祥,这位台湾音乐史上当之无愧的大师在内地的知名度不高,其创作多是大格局的艺术歌曲,传唱度并不高,《橄榄树》、《欢颜》算是内地听众最熟悉的作品,相较于《告别》,它的前身《不要告别》更为人熟知,这首歌曾被凤飞飞、刘文正、齐秦等名歌手唱过,但李泰祥始终认为《不要告别》被演绎的太过通俗,当十年后他遇到学生唐晓诗,二人才觉得可以重新演绎这首歌曲,这才有了片中二人合唱的这版《告别》。




和《路边野餐》将诗融入叙事相似,李泰祥也常以诗入歌,《不要告别》由三毛填词,因为版权原因,重新谱曲的《告别》请来了诗人夏宇填词,作为填词人,夏宇更著名的笔名叫做李格弟。在与李泰祥合作过诗人中,更著名的还有余光中、罗青等。


片中另一首具有诗意的歌曲是罗纮武的《坚固柔情》,出现在陈升与朋友驾车行驶在盘山公路时的广播中。《坚固柔情》同名专辑是blues曲风,罗纮武也是华语歌手中较早的进行blues创作的音乐人,英文名为《kaili blues》的《路边野餐》也在《坚固柔情》响起时点了题。




和《告别》同等重要的是《小茉莉》。这首被乐队乐手称作“儿歌”的歌,实际上也是台湾新民乐的代表作,原唱包美圣的另一首歌《捉泥鳅》更加出名,如今,这首歌也被视作是“儿歌”存在。《小茉莉》的出现是全片的亮点,说它是亮点,是因为这首歌真的会点亮银幕,和李泰祥古典气息浓厚的《告别》、罗纮武不落俗套的《坚固柔情》呈现出两极,《小茉莉》富有明亮的气息,曲调和简单到幼稚的歌词,甚至会让人怀疑它为何《路边野餐》这种气质的电影中突兀的出现,但抛开思维定势,这首歌与画面的结合充满魔力,在陈升走进乐队,用忘词和卡不上节奏的水准演绎了之后,《小茉莉》的魔力更被完全释放,此处堪称全片的华彩,让人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甚至愿意抛开故事去相信,这几十年前诞生的歌是为了这一刻的闪耀而存在。


《路边野餐》的配乐丰富,在于他的拿来主义。一方面片中大量将人们熟知的歌曲作为配乐使用,另一方面这些歌曲也是以环境声的形式出现,你可以将其视作配乐,也可以不这么看。伍佰的《浪人情歌》、《世界第一等》、《突然的自我》、任贤齐的《伤心太平洋》,这本就是在小镇的播放介质中极为长寿的歌曲,这些歌也出现在了小镇乐队的排练曲目当中,在42分钟的长镜头中越过索桥、经过渡河,串起了陈升、理发师、卫卫、洋洋四个人的细腻情感变化。略显不同的是片中还短暂出现了乐队排练内地痛仰乐队《公路之歌》的音乐,在一众台湾歌曲中成为了独特的存在。




黄安的《新鸳鸯蝴蝶梦》出现在陈升与妻子张彤结识的KTV中,陈升在台球厅找弟弟老歪时播放的邓丽君《美酒加咖啡》都是小镇生活的寻常背景声,和伍佰、任贤齐的歌一样,是剧中人生活的一部分,如同片中所处的山、水、矮屋、渡船一般。如果非要指出其暗含隐喻,则见仁见智。


另一个重要的声音是贯穿全片的苗人的笙歌、锣鼓,这具有当地民间风情的音乐屡屡伴随着陈升的梦境出现,陈升抵达母亲的墓地后,环境中的锣鼓声、得知林爱人去世后,林爱人的苗人徒弟为他吹响的最后一首曲子都是此类。如果说台湾民谣和流行歌横亘在梦境与现实之间,苗人笙歌更像是穿越生死之界的回声,与片头出现的《金刚经》一道,为这部西方美学演绎的电影中注入了神秘的东方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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