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详解《聂隐娘》被删戏份,有好多精彩你没看到,腾讯娱乐微信公众号文章

腾讯娱乐专稿（文/陈媛策划/端梧）

《刺客聂隐娘》拍了44万英尺的胶片，除了等云到、等风到、等光到，还因为效果不到位、胶片被印坏等不可抗力，重拍了不少戏份，可谓耗尽了人力物力财力。但是侯孝贤还是那个谁说了都没用的侯孝贤，哪怕让情节变得难以理解，他也由着自己的性子大刀阔斧地做了删减，有时仅仅是因为某场戏“看起来太假啦”。而那些被删掉的戏份，只能被凝固在一张张漂亮到不行的剧照上。

【少年田季安与元谊女“相亲大会”】

▲少年田季安与元谊女相亲

剧本描述：

在嘉诚公主右厢正厅，安排了元田两家亲信的私宴，观赏十三岁的元谊女弹琵琶。

田家这边，藩主田绪一介独夫颇似神经质，少主田季安俊秀。元家那边，则是洺州刺使元谊，阴鸷而有度。

嘉诚公主由聂田氏等女官陪侍，俨然无语。

背景解读：

原剧本的开头，本来是十场追溯“十三年前”的戏，介绍了田季安、聂隐娘与元谊女年少时候的故事。图中的这个场景，是田家与元家联谊的宴会，少年田季安与父母一同观赏元谊之女（也就是后来的田元氏/精精儿）弹奏琵琶。

此前，田季安之父田绪没有问过嘉诚公主的意见，私自同意元谊提出的将女儿嫁予田季安、缔结姻亲的提议。于是心有不平的聂隐娘差点在蹴鞠场上伤了元谊。嘉诚公主虽然也很为聂隐娘委屈，但她同时也是田季安的义母，联姻能够让庶出的田季安拥有更多继承节度使之位的筹码，公主虽然不忍，但也无奈。

这场家宴上的她实在无法强颜欢笑，一旁的聂母也是表情严肃。另一旁侧卧的主公田绪，用难以琢磨的表情打量着眼前的一切，看过《聂隐娘》的人应该能感觉到，这个姿势和神情简直和继承节度使之位后的田季安一模一样，再加上扮演者戴立忍一直被认为是“中年张震”，让这一幕凭空多了许多喜感。而画面中的少年田季安，虽然“俊秀”，但表情如父亲一样略显阴鸷，看着眼前未来的妻子也是无动于衷，预示了这出政治婚姻日后的走向。

按照剧本，这场戏中年少的聂隐娘也有出场，倒挂在殿外的树上注视着心上人“相亲”，待官兵前去追击时，她一个纵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双胞胎姐妹激辩：嘉诚公主vs道姑】

▲嘉诚公主和道姑激辩

剧本描述：

（聂父回忆中）道姑：杀一独夫可救千百人，则杀之。

公主：阿姊……

公主压低声音抗诘，哀婉说理，却顽强不容让。

公主：田绪死，魏博必乱，季儿年纪尚幼，且非嫡嗣，难掌大位，局势非我能掌握……皇兄当年命我降嫁魏博以维系和平，此一番苦心，岂不枉费！

背景解读：

这场戏中，虽然道姑和公主这对双胞胎姐妹的对话不过三句，但两人迥异的性格、政治理念都得到了清晰的展示。尤其公主对聂隐娘的影响也在这里找到了依据，影片最后，聂隐娘向道姑汇报“弟子不杀（田季安）”时，理由和嘉诚公主的如出一辙。

根据拍摄侧记《行云纪》讲述，这场戏使用了相当先进的动态控制技术，将许芳宜分别表演道姑、嘉诚公主的戏份以及空镜叠加而成，拍摄过程十分繁琐，可惜最后还是因为戏剧性过强被删去了，导致很多观众都误以为由舞蹈家许芳宜分饰两角的嘉诚公主和道姑是一个角色。

【磨镜少年深情回忆故土的妻子】

▲磨镜少年回忆故土妻子

剧本描述：

路途上，少年留意着隐娘，沉入回忆……渡唐土临行，新婚妻子告诉他这段古镜之语，亦告知他已有身孕，见镜中人如见儿女。饯别时，妻子为他莺舞于庭。初见妻之模样，是湖中的倒影。

少年回神，察觉隐娘正注目着身上的铜镜，遂解下铜镜递给隐娘。

少年：我祖上是新罗国的铸工，早年到倭国建造“法隆寺”，从此留居倭国有两百多年了。三年前，父亲光荣获选为遣唐船上的铸工，不料遇风暴受伤折返，翌年船修竣，父亲伤势未愈，我是替代父亲来唐土，又遇风暴……幸运为师父所救，三年来，我一直在师父身边，报答师父救命恩情。今年想从这里去高句丽，经百济从新罗渡海返家。

隐娘注目着少年流漾着记忆之光的脸，并不懂倭语，但已全部都听懂了。

背景解读：

聂隐娘自认像嘉诚公主一样“青鸾舞镜，一个人没有同类”，快乐的磨镜少年正是一面镜子，使她回想起自己少女时的模样。不过，在内地上映的版本中，磨镜少年与日本妻子之间的戏份全部被删去，因为25岁的女剪辑师觉得，磨镜少年在日本有妻，聂隐娘还要跟他走，最后她岂不是太可怜了？于是侯孝贤就给了他俩一个更有希望的未来。

而在日本上映的版本中，这一段戏将得到保留，内容讲述的是磨镜少年在湖边与少女相遇，一见钟情，前往她家中“访婚”（日本母系社会平安时代的风俗，类似云南的走婚），两人成亲。此外，还有磨镜少年想象出来的妻子生产时的景象。

其实看剧照便可知，这段日本时光是整部电影中最温暖明亮的部分。而且剧组还拍摄了妻子为送别丈夫舞上一曲的场面，极富美感，舞蹈基础为零的妻子扮演者忽那汐里为此刻苦练习许久。而生产戏，侯孝贤将之处理得非常意象化，煞白煞白挂满白幔的房间，妻子与产婆皆是一身白衣，产婆扶着妻子，静肃无声，一圈又一圈绕走着……结果来自奈良当地风土协会的太太们演产婆演得太投入，妻子扮演者忽那汐里也配合着凄厉尖叫，侯孝贤简直不忍心打扰她们，自行消失。

拍摄结束后，非常了解侯孝贤的妻夫木聪便苦苦哀求，不要去动忽那汐里的镜头啊，“不然小姐太可怜了！”结果还是被他猜中了，这些戏都被删除了。

【夏靖、田季安追击聂隐娘“被秒”】

▲夏靖、田季安追击聂隐娘“被秒”

剧本描述：

轩堂前，见黑衣人隐娘轻易打退众卫，纵身上树。田季安冲前抄过卫士手中的殳，猛力掷去！

同一瞬，夏靖蹿上树直取隐娘，给隐娘一记打落树下。夏靖复上树，追击越墙远去的隐娘，却眼睁睁就不见了踪影。

田季安掷殳过猛，引发宿疾流出鼻血，一抹弄得半张脸是血，十分吓人。侍从见惯不怪了，传呼婢仆上前护理……

背景解读：

电影删去了这场戏后，变成了是由精精儿（田元氏）率先发现了聂隐娘的踪迹，显示了两人是同一级别的高手。如果加上这场戏，高手间能量的较量便会少了些味道，不过，应该会让观众直观了解聂隐娘的武功要远远高于夏靖和田季安。尤其是通过田季安一动怒就流鼻血，预示他身体不是太好，王位是坐不久的。值得一提的是，张震流鼻血的镜头被删去，也是因为侯孝贤觉得血浆破坏了真实感。

这段戏整体被删去，除了戏剧性考量，另一个原因，就是舒淇恐高，凡是需要上树展示聂隐娘轻功的戏份，最后都因为舒淇忍不住尖叫而作罢。

【田兴获救后与采药老者的对话】

▲田兴与采药老者的对话

剧本描述：

田兴：都虞侯伤势如何？

老者：伤势不轻，需调养。

田兴：此近处可有隐秘之地，容我等暂避养伤？

老者：此去有一山村，鲜少人知，可以安顿。

背景解读：

这场过场戏的删去并不太会影响对剧情的理解，虽然片中接下来，一行人沉默的赶路容易让人出神。不过，这场戏中老者的仗义相助，倒是能解释了影片结尾，为何他会和聂隐娘一起踏上与磨镜少年的游侠之旅。

【聂隐娘、精精儿第一次交手上树】

▲聂隐娘、精精儿第一次交手上树

剧本描述：

蒋士则：如主母说的，以鸡血伪冒月事，胡姬实则已有身孕了……

正说着，空空儿突禁声……斜刺里从内间出现一戴半脸面具的暗红衣女子（精精儿），迅疾地跃出窗外上树，直直迎上远处树荫间的隐娘目光。

精精儿扑上前，腕上铜镯响起凄厉仿佛能摄人魂魄的簧片声。

枝叶飞散，却不见人，惟闻一阵刀兵相交的实打之声，遂归于静寂。

背景解读：

这场戏是聂隐娘与精精儿的第一次交手，就在空空儿的房外，可推测聂隐娘是洞悉了精精儿与空空儿的阴谋。这场戏被删除，也难怪大家难以理解最后两人在白桦林里的交战了。而被删只是因为舒淇有恐高症，无法拍摄出侯孝贤想象中的效果。根据《行云纪》描述，实拍时，敬业的舒淇实际上还是坚持着拍了很多条，“从一开始惊吓得手脚蜷缩状到后来渐渐有大鹏展翅之姿”，但最终当侯孝贤查看洗印出来的胶片时，发现一脸惊惶的神色还是一清二楚。“监制廖桑就在拍摄的榆树林外，笑称：‘光听她尖叫几次就知道拍了几个take。’”不知道大家能否在这两张剧照中看到舒淇心中“导演你真是太讨厌了！”之类的OS呢？

【聂隐娘、精精儿终极对决之大九湖版】

▲聂隐娘、精精儿终极对决于大九湖

剧本描述：

曦明，浓厚的岚雾深处，戴着半脸面具的精精儿，奇异形貌浮现。

隐娘迎出，截住精精儿。两人交战起来，只听见群鸟惊飞，叶散枝断，簧片凄绝声摄人魂魄，简直见不到他们的形影。

一战，再战，三战，精精儿护卫田元家的意志是如死一般坚决。

陡然，静无息，纷扬的细尘微物飘止下来。

啪！一声脆响，精精儿面具应声而裂，现出是田元氏，胸前一片血迹……

背景解读：

这场戏实际上不是被删去的，而是“废片”，因为这场拍摄于神农架大九湖的戏，是先于影片其他情节拍摄的，当时舒淇和周韵都是第一次拍摄这种走写实路线的打戏，不太习惯，侯孝贤在看到洗印出来的胶片时，发现两人都演得很别扭，于是在内蒙古的白桦林里重拍。这也造成了影片中一个比较明显的bug：凌晨，聂隐娘离开父亲休憩的村屋，迎战精精儿，大九湖是天色近乌、雾气浓重。而聂隐娘、精精儿大战的白桦林里，内蒙古的阳光是十分刺眼的。待到聂隐娘打败精精儿返回村屋时，场景又变成了仍未完全破晓的大九湖。

【身着戎装的田季安威风凛凛接见朝廷中臣】

▲田季安接见朝廷中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