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远读城--珀斯专栏】动物的“傲慢”与文明的尺度

2016年09月19日 微珀斯


图1:天鹅河,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黑天鹅栖息地。


之一 与“土著”成为邻居

 

在珀斯看野生动物,不需要去动物园,出门即是。相比人而言,动物在珀斯这座城市,生活得更加惬意。

 

不信吗?

 

你瞧,在夜晚的珀斯步行街上,两只野鸭子大摇大摆地走过。或许,它们是长途旅行中飞累了,就这么随意地落在这座城市。对这送上门来的“山珍”,或许有人感到喜悦,但没人想到去伤害他们。

 

图2:夜闯珀斯最繁华步行街“Murray St”的野鸭


而海鸥在街头啄食面包的情景,更是稀松平常。

 

另一次,跟朋友在天鹅河边一家餐厅吃饭,一只黑白扇尾鹟飞进餐厅觅食,竟然赖着不走。客人都自顾自地说话,没人理它。小家伙居然大声抗议。

 

图3:在餐厅冰箱上抗议的黑白扇尾鹟


作为一个来自中国内地大城市的人,我从没有像在珀斯一样,跟野生动物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近。

 

在我居住地附近,有个叫做“lincoln Park”的社区公园,我经常去散步。公园的一头,有片快干涸的小小湿地。显然,这样一块湿地,在我们那里,连人工小水池都算不上,但在这座建筑在沙上的城市里,被很宝贝地保存下来。

 

湿地里,很争气地生活着一对野鸭子。每当我走近,它们就会摇摇摆摆地朝你走过来。这让我很吃惊。过会儿,才想起来,可能是经常有人向它们投食导致的。我毫无准备,还感到非常抱歉,辜负了它们的信任。

 

后来,直到朋友们提醒,在珀斯给野生动物喂食,是非法的,这让我稍许安慰。

 

图4:lincoln Park的神仙眷侣


湿地里,还会时常见到其它鸟类,包括一些大型候鸟,比如有着长长黑色尖嘴的澳洲白鹮。显然,白鹮没有野鸭那样平易近人。想给它拍张照,靠近到一定程度,就拍拍翅膀飞到另外一边,但是,也不跑远。

 

图5:觅食的澳洲白鹮(网图)


想想,它们才是“土著”,是“原住民”,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而我,还有之前在这里住的人,都是入侵者。

 

在珀斯待得久一点,我发现在当地媒体上,关于动物的各种新闻非常多,也非常受人关注:比如,城市繁忙时段,两旁过往的司机,给黑天鹅家族让路等。

 

图6:吸食花粉的彩虹吸蜜鹦鹉


之二 “傲慢”的钟鹊,“吓人”的渡鸦

 

当然,在珀斯接触最多的,还是黑背钟鹊和澳洲渡鸦。这两种鸟,恶名在外。

 

我来珀斯第一天早上,就是被澳洲渡鸦,拖得长长的“啊声”叫醒的。渡鸦的声音,就像失意人的人,一声声长叹着,从空中掠过。初来的人,不明就里,很容易被吓一跳。

 

图7:澳洲渡鸦


更为常见的则是黑背钟鹊。这种鸟,在澳洲恐怕无人不知。当地的一家媒体,甚至称它为“恶魔”。

 

原因是,每年九、十月份,澳洲的春季,鸟儿繁殖的时候,这种“恶魔”,就会冷不丁地从后方,朝你猛扑过来。啄你的耳朵,后脑勺,还有暴露在外面的颈脖。它们尤其喜欢攻击那些骑自行车的人。为此,澳洲当地人,还专门有人研究出春天防鸟啄大全。同时,动物学家们也赶紧指出:这种攻击人类的行为,是钟鹊护雏的过激反应。

 

图8:被钟鹊攻击的澳洲人(网图)


在所有的动物中,钟鹊是最为傲慢的。一位华人移民恨恨地说,钟鹊几乎是车到跟前,都不愿意挪一下步子的。实在不行了,才扑腾两下翅膀,让开两三尺。这就是钟鹊。钟鹊的傲慢,我也经常领教。在科廷大学的草坪上,一只黑背钟鹊从我身边走过,大摇大摆,视我为无物。

 

而久居珀斯的人,对这两种鸟的厉害,则更加刻骨铭心。

 

科廷大学的一位中国留学博士说,她拿着一盒薯条,坐在草地上,刚转个身,就被渡鸦连盒子一起叼走了。更有朋友说,他们在户外烤肉,一不留神,就会被当地的鸟,呼啸着叼一根肉串,飞到树上,

 

冷不丁地看到各种动物,已经成为我在珀斯旅居生活的一个常项,这给我带来很多惊喜。这不,一直想专程去野生动物园或者郊外看看袋鼠。但是,它就在一个早上,在邻近社区,无比自然地出现在我面前,而且是一个家族齐亮相。

 

图9:小区附近的袋鼠家族


此外,像国内只在花鸟市场,或者人家笼养,才能见到的鹦鹉,在这里也稀松平常。比如,像这只彩虹吸蜜鹦鹉。


之三 野生动物,让你暴露真实本性

 

澳洲“土著”的傲慢,显然是这里的人赐予的。在国内,很少听说,有鸟类敢大摇大摆地跟人类争抢食物的。

 

善待动物,是否是更文明的一种体现?在他人面前,很多人或许会十分收敛,怕对方会投诉、会报复。但是,在野生动物面前,似乎不需要有太多的顾虑。动物面前,我们暴露的,是自己的本能,最不需要遮掩的一面。

 

“lincoln Park”公园那对“神仙眷鸭”的命运,如在国内,我没有办法想象。天上飞的,还有人惦记着,何况,就在你眼前,唾手可得?

 

还记得在朋友圈内,有人晒烤全羊的幸福,其中一张照片是:为保证羊肉新鲜,厨子活羊放血,那小羊的眼神,恐怕看过的人,都不会忘。

 

“野的,无主的,谁先抢到,就归谁”,这是我们中国人习惯的思维方式。为什么这里的人,不这样想?

 

我没有去了解西澳对伤害野生动物的法律,想必也会有很严厉的处罚。但是,我想,就珀

斯野生动物与人类之间的融洽而言,恐怕仅凭法律,是无能无力的。

 

但是,是什么在起作用呢?

 

图10:一只视我为无物的钟鹊。


之四 动物与澳洲的文化

 

善待动物,已经深深融入到澳洲的文化中。从澳洲的文学作品中,处处可以感受到这一点。

 

澳洲一个著名出版社的标志,就是一只黑色渡鸦。而跟我同样出身于记者的作家罗伯特.德鲁的短篇小说《小泳池》中,有这样的情节:一位失意,避居乡下的中产阶级男子,在自家泳池中发现一条黑背红腹斯氏蛇。他非常害怕,又不想伤害它。请来野生动物拯救组织的成员,帮助他把蛇从泳池中捞起,并放生野外。而那条蛇终究是寻了回来,并乘男子游泳的时候,咬了他并致死。

 

这个情节,尽管是隐喻人终究要面对或者输给自己害怕的东西。但小说在描述之中,透过那个野生动物拯救组织成员的口,我们可以看到澳洲人对野生动物,哪怕是毒蛇这样的动物的态度。

 

她见到男主人公第一句话,就是质问:“你没有伤害那条蛇吧?”当她把蛇抓住之后,告诉男主人:“我们会把它带到丛林中去”,“但是,如果你愿意,可以放在你的花园里—毕竟,这是它的家园。”

 

图11:海鸥说:摆个POSE给你拍


 

作者前资深媒体人,现华中师范大学新闻传播系吴志远副教授,本文亦载于《湖北日报》移动终端《动向新闻》"思想"版块的《志远读城》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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