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滩到纽约 111岁顾严幼韵辞世 家人追忆传奇一生

2017年05月27日 美国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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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小姐、大学校花、外交官夫人、联合国礼宾官,每个称呼后都是严幼韵优雅人生的注脚。


美东时间5月24日晚,著名外交家顾维钧遗孀严幼韵女士在纽约家中去世,享年111岁。


跨越两个世纪,严幼韵用一生写完了一部传奇......



民国传奇女神

严幼韵

求学经历:上海沪江大学转入复旦大学

主要工作:联合国礼宾司官员

部分家族成员: 祖父 | 著名实业家、书画家严信厚

父亲 | 商人严子均

第一任丈夫 | 外交官杨光泩(在马尼拉为国殉职)

第二任丈夫 | 著名外交家顾维钧

三位女儿 | 杨蕾孟 杨雪兰 杨茜恩

两位姐姐 | 严彩韵 严莲韵(合称为“严氏三姐妹”)




故事退回到上个世纪20年代的上海滩...

1925年全国在校大学生总数为3万多人,而能进大学的女生更是凤毛麟角。严幼韵于1925年考入沪江大学,1927年转入复旦大学商科,那是复旦大学有史以来第一次招收女生。那一年她22岁。

出身名门的严幼韵被允许保留家中女仆和汽车,开学第一天严幼韵就开着小车来报名。很快,严幼韵就成为复旦的焦点——这个开着小车到学校上课的美人。随后,她就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爱的福。这是因为当时很多男学生都爱慕她,甚至每天到校门口,总有两个男同学站在门口来看看。但大家不知道她的名字,就按照她的汽车牌号称她为“84号小姐”。而一些男生就顺着英文“Eighty Four”的沪语发音故意将之念成“爱的福”。

▲严幼韵在复旦读书时刊登在杂志上的照片,图上小字为“上海名媛幼韵女士



轰动上海滩的千人婚礼

杨光泩第一眼见到严幼韵时,她正驾着那辆“爱的福”轿车 。他很好奇,就一路跟着她。很巧,他们是去同一个聚会的。他立刻请朋友介绍认识,随即对严幼韵展开了热烈的追求——不断地送花,请她看电影、跳舞……两人情投意合。

1929年,从复旦毕业后,严幼韵与年轻的外交官杨光泩结婚。一个是沪上名媛,一个是青年才俊,两家都家世显赫,自然引起了整个上海滩的瞩目。这场在上海大华饭店举行的有上千人参加的婚礼,也成为旧上海繁华与摩登的缩影。


婚礼由外交部长王正廷主持,有千余人出席,成为媒体争相报道的对象。婚礼的照片在报纸刊登后,成为上海滩众多青年男女向往的风尚。一直到近一个世纪后的今天,这些照片仍然被引为旧上海时髦婚礼的佐证。而那一年,她24岁。

▲1929年,严幼韵和杨洸生在大华饭店举行婚礼



外交夫人的生活

1930年,新婚不久的杨光泩出使海外,严幼韵也随夫出洋,开始了外交官夫人的生活。

▲1932年,丰姿绰约的严幼韵

1938年,杨光泩奉命赴菲律宾,以公使衔担任中国驻马尼拉总领事。当时菲律宾尚未独立,中菲间没有互设使馆,驻马尼拉总领事就是中国在菲律宾的最高外交代表。1939年初,严幼韵带着他们的三个女儿也来到了马尼拉。


严幼韵明白自己所担负的责任,因此开始涉足社会活动。她被推选为中国妇女慰劳自卫抗战将士会菲律宾分会名誉主席,帮助开拓新的募捐渠道。从1940年到1941年,她们汇给国民政府的钱款是以往总和的十倍。在自传中,严幼韵对能为祖国的抗战出力感到快乐。

但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1942年1月2日,马尼拉沦陷。两天后,3个日本宪兵踢着正步来到马尼拉饭店,对正在用早餐的杨光泩说:“你被捕了。”杨光泩十分平静地回到房间,拿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包衣服,告别了妻女。日本人想要知道杨光泩募得的1200万比索(相当于当时的600万美元)抗战资金的下落,并要求杨再募集2400万比索。坚贞不屈的杨光泩和留守总领事馆的另7位外交官为国壮烈捐躯。


如果时光逆流,回到战争开始之前,谁又能想到,那位生活在豪华宅院里的贵妇人严幼韵会种菜,养鸡鸭,喂猪,做肥皂,做酱油,做衣服和鞋子。没有了汽车,坐马车,没有了马车就徒步。没有了电灯,就点蜡烛,没有自来水,就只能挑水。在整个生活倒退到19世纪一个乡下村妇的生活之后,严幼韵依然能够笑对人生。空闲时她常坐到钢琴前弹上一曲,那一年她37岁,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从联合国礼宾官到顾太太

直到抗战胜利后,严幼韵才知道丈夫已经牺牲。


几十年后,年逾百岁的严幼韵在自传《My Story》中回顾这段日子,自豪地说:“现在回头想想,我们当时的确非常勇敢。我们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生死如何,又很担忧我们的孩子;我们自己的命运也完全茫然不可知。但我们做到了直面生活,勇往直前。”


1945年4月12日,在美军解放了马尼拉短短两个月之后,严幼韵带着三个女儿远渡重洋,5月4日,在结束了糟糕的海上航行之后,严幼韵和孩子们到达了美国,并且受到了皇室般的礼遇。再次来到美国,让严幼韵不禁想起初到美国时的场景。美国是杨光泩为严幼韵安排的蜜月之旅的第一站。十几年前,还是甜蜜夫妇的两个人,如今再次到来,却只剩下严幼韵一个人。当然,还有最好的安慰,那就是三个乖巧懂事的女儿的陪伴。

▲严幼韵(左一)和三个女儿


严幼韵来美国不久,就开始在联合国工作,在联合国工作的十三年间,严幼韵不仅在事业上取得了成绩,而且三个女儿学有所成,后来不仅在各自领域做出了成绩,而且还都建立了让人羡慕的家庭。长女杨蕾孟是资深编辑,经手出版了包括《基辛格回忆录》在内的250本书;次女杨雪兰,在1989年成为美国通用汽车公司历史上唯一的华裔副总裁;三女杨茜恩在房地产开发方面卓有成绩,但因病较早去世。


▲在联合国工作的严幼韵(左一)


而在联合国工作期间,她也遇上了自己人生中的又一次爱情。1959年9月,严幼韵与著名的外交家顾维钧在墨西哥城登记结婚。这一年,严幼韵54岁,顾维钧71岁。


顾维钧是20世纪上半叶中国最有影响的外交家,严幼韵与他早就相识。1945年5月,严幼韵初到美国时,轮船停靠在西海岸的加利福尼亚州,她的二女儿急性阑尾炎需动手术。正在旧金山率中国代表团出席旧金山会议的顾维钧立即伸出援手。严幼韵在旧金山住了三个月,直到女儿身体恢复才赴纽约。


1946年7月,顾维钧出任驻美大使。严幼韵护照到期后,顾维钧还以大使身份亲自为她向外交部申请。退休后,顾维钧又赴海牙出任国际法院法官,两人两地分离。顾维钧有首诗写在此时,由严幼韵收录在《My Story》中:“夜夜深情思爱人,朝朝无缄独自闷。千种缘由莫能解,万里聊航一日程。”


不同于与杨光泩结合时的盛大婚礼,严幼韵的第二次出嫁,简朴、温馨,也不乏郑重其事。老先生一身西装笔挺,严幼韵一身白色旗袍,当着为数不多的宾客,新婚夫妇签下婚姻承诺,头发花白的新郎,为喜笑颜开的新娘戴上婚戒。


和活泼的严家人在一起时间长了, “严肃的顾先生”也被“改造”过来。有一年全家一起去滑雪,两位老人年纪大了,就计划在附近散步。结果有一天孩子们回来时,发现顾维钧正喜滋滋地试着新买的滑雪服。原来他忍不住“童心大发”,要和孩子们一起滑雪去。《时代》周刊还为此登了一篇文章,说72岁的顾维钧开始学滑雪。


顾维钧晚年最经常的消遣是打麻将,严幼韵操心最多的也就是在家安排牌局。去世那天(1985年11月14日)晚上22点左右,他还问严幼韵:“这周有什么活动?”之后去洗澡时,以98岁的高龄无疾而终。


故事一直没有结束...

顾维钧去世后,幼韵又经历了两次打击。 一次是1992年,她的小女儿茜恩在与大肠癌斗争了一年后,撒手人寰。她的去世,  令母亲心碎,“我总是说,生养女儿是我的福气,  因为她们跟我都很亲近”。


2003年,自己也患上了直肠癌,但是手术后不久,她与手术医生共舞了一曲华尔兹。这一年,她98岁。

2014年,她109岁,写下了自传《My Story》,中文名《一百零九个春天——我的故事》。

书里面的内容,主要是民国上层社会朋友圈的那些零零碎碎的事儿,读起来倒是挺有滋味。


2015年,是联合国成立70周年,国家派外交部副部长李保东去纽约看望了她。这一年,她110岁。

用女儿杨雪兰的话说:“她就是一个明星一样的人物!”严幼韵从不像一般老人一样束手束脚,“我不觉得老嘛,可以吃,可以睡,可以打麻将!”也从不忌口:“我已经活了那么长,我才不在乎吃什么。她觉得,自己的长寿要感谢家人和朋友的爱。杨雪兰则把母亲的长寿归结于她终生保持的乐观精神:“母亲一生常说一句话,‘事情本来有可能更糟呢’”。

这几年,每年到了老人的生日,记者都会去采访她,她说”我有一个大家庭,除了女儿女婿,还有7名孙子、18名曾孙、2名重孙,以及顾氏家庭成员所组成的大家庭紧密联系的纽带。不锻炼、不吃补药,最爱吃肥肉,不纠结往事,永远朝前看。“这是她总结的长寿秘诀,而她也确实做到了沉浸在幸福中,无暇纠结往事。

老太太每年要过生日,上百人来为她庆祝。

小孩子们变着花样逗老人家开心:把她的头像顶在头上做各种各样的动作;排队给她献玫瑰花;为她订制电风扇,一按按钮就可以看到“庆祝严幼韵107岁生日快乐”和“happy birthday ,Juliana”的字样……

中年丧夫、晚年丧女、战乱离合、从上海滩到纽约,生活的动荡都没有阻止她潇洒地活到111岁。近100年来,她永远穿高跟鞋、用香水、涂指甲油。


一段坎坷,一身坚韧,一路优雅,一生风华,抛开许许多多的附加语和形容词,严幼韵做回了自己,演绎了精彩“大小姐”的传奇一生。

严幼韵女士的追思会将于6月21日下午4:30至5:30在纽约天安教堂(Church of the Heavenly Rest, 2 E 90th St, New York, NY 10128) 举行。私人葬礼只对家庭成员和好友开放。


民众请以捐赠替代鲜花的形式来追思顾严幼韵女士,支票请寄至位于麻萨诸塞州安多佛的菲力普斯学院─ 顾严幼韵奖学金基金会(Juliana Young Koo Scholarship Fund at Phillips Academy, Andover MA),邮寄地址:Gift Services, 180 Main Street,Andover, MA, 0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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