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抱怨埋没了生活

▲扶风

〔1〕

“你咋就这样儿呢，你看看人家孩子，人家怎么……”

我母亲经常说这句话，小时候说，长大了也说。记得小时候我总是将头埋地很低，好像真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

直到大学，大约是大一下学期的时候，母亲又开始说了，“你咋就这么不争气呢，你看看人家孩子啊，人家孩子为啥能怎么怎么……”终于我按捺不住了，搁下了碗筷回敬说:“您怎么不找找自己的原因呢，为什么别人家的父母那么优秀，您怎么不去跟他们比。”

好像就是因为我说了这句话，母亲很久都没有说话，半晌才张嘴：我小时候家里穷啊……

我没有再说话，我理解母亲的心情以及她的企盼，就是因为她的生活过得不好，才希望我可以优秀，可以在和左邻右舍聊嘴谈天的时候将我搬出来，作为她炫耀的资本和砝码。

从那以后，母亲再也没有将她长期对我抱怨的那句话挂在嘴边。

时间再久一点，大约是在大二的时候，我也渐渐接触了各式各样的人物。有人说，大学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因为你会发现一个有趣的定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我偏就是一个不肯认输的人，于是一直在往上攀登。我争，争奖学金，争学分，争社团荣誉，争一切可以争的东西。可是，渐渐地发现，有些东西我争得了，有些东西我确实争不了。

那就像是一种境界，它总会有一个你无法抵达的高度，这种无法抵达的因素有很多，外部的、内部的。

每一个阶段都会有属于你自己的圈子，我称之为圈子定律。就好比我喜欢文学，那么你渐渐会结识这个圈子里的人，而这些人里头确实会有比你杰出优秀的，甚至有些人需要你抬头仰视。嗯，那是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于是我加大马力，我拼尽全力去追逐他，希望可以有一天和他比肩而立。我努力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甚至半年。当我再度抬眸，却发现，他依旧在我遥不可及的地方，我和他的距离就像现实和理想一样。

因为这样，我便开始思考，为什么我努力了还是不及他？后来我明白了，因为在我挖泥鳅逗青蛙过家家的年纪里，他就已经在文学领域努力了，或许这得益于他优秀而又明事理的父母，又或许他的父母也是做文学的，他的爷爷奶奶也是做文学的，我们大约可以称他们为世家，他们很好地启蒙了自己的孩子；再者，良好的家族教育成就了他的开阔的眼界，成熟的思想，这些或许都是我无法企及的。

于是我给母亲打电话了，我在电话这头哭了，我大声地抱怨，我说，为什么你和我爸都不是优秀的人呢，你们如果逼格够高，现在的我就不用这么艰难。母亲在那头没有说话，匆匆挂了电话。

后来无论是父母给我打来电话，还是我给他们打电话，电话这头大多是我抱怨的话：为什么你们不能给我提供好的条件，什么你们不够优秀，为什么你们不能……可是他们也不说什么，于是我便更加地放肆和张狂。

我承认，很长一段时间内，我被困在这样的一个怪圈里面，我忘记了当初我和母亲说的那句话：为什么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我假模假式地和自己说，大约是我身上没有原因，就算我身上有原因，那原因的根源也是因为我的父母不够优秀，他们没有培养我的兴趣，拓宽我的眼界，锻炼我的能力，他们在我小时候说过的最多的话就是：小孩子家的，别乱说话。

再晚一些的时候，因为精神和物欲的需求，我尝试着经商做生意，还未踏足社会的我稚气未脱，也不懂得行业运营规则，我的生活被搞成一团糟，不但没挣着钱，还浪费了大把的资金和精力。那时，亏损到无力偿还我才知道，最关键的时刻，能够拉你一把的，还是父母。

人生总要经历一些事才会懂得人生的无奈和生活的不易，所以，我还有什么理由抱怨呢，他们用自己挣来的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供我上学。我也知道，赚钱不是那么轻松简单的，每一笔钱都是在心尖儿上滚过的。但是呵，父母不仅养活了自己，他们也养活了你呵！

其实父母已经很努力了，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2〕

马来西亚近期制作的一部微电影《橡胶男孩》。

短片中男孩因为和别人打架被叫家长，而打架的原因是别人嘲笑他家。男孩咆哮着对自己的母亲说:“都是因为你不够努力我们家才这么穷，我才会被别人嘲笑！”

母亲只说了一句：你明天和我一起去采橡胶。后来男孩经过一天的艰苦劳动才知道，母亲已经很努力了，而你最不该的是让她还要再努力一些。

我们，凭什么去抱怨父母不够努力，不够优秀呢？记得我刚上小学的时候，母亲总是陪着我一起写作业，不管多晚，她也总是尽自己所能教我不会的题目。三年级的时候吧，当时有一个汉字笔划繁琐，我打算用拼音代替，母亲却说，这个字你一定要写，这字和你的名字是同一个意思。可渐渐的，年级高了，这些题目母亲也不会了……

如今才知道，小的时候，母亲教我的这些东西都是启蒙，其实她已经在努力地用微薄知识在启蒙我了，她把以为正确的仅存的东西毫无保留地教给了我，对于我的教育，她已经尽力了，毕竟父母也是初为父母。对于他们，我们难道还应该有什么别的希冀吗?

如果一些东西已然命定，那么少些抱怨，你需要的是努力和向前。如果你努力了，发现你还是无法超越冠军，那就超越亚军，如果无法超越亚军，那就超越季军，如果还是无法超越，那便超越你的前一名。

少些抱怨，多些踏实，你会将生活过得更好。如果有一天，你不再以人的姿态存在，如果你变成了茫茫宇宙中的一颗尘埃，希望你依然会对造物主说——

感谢你，让我有一次生而为人的机会，让我体会到作为人的一切感观：欢的，喜的，苦的，悲的，都是美妙而值得被灵魂珍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