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推荐】教育改变命运,在当今社会你还相信吗?

2015年11月05日 北美报告





教育改变命运,在当今社会你还相信吗?

来看看德国教育学家埃卡特·利鲍和北师大心理学院的刘嘉院长是怎么看的



想象这样一幅画面:在一生中,每个人都要学会人类祖先所发展出来的那些技能,而在其生活的短短几十年中,随着社会发展,每个人又要将这些技能推动到一种更为精细的状态。在这样一个复杂的过程中,我们的大脑实打实地发生着不断变化,可以说,人类大脑被塑造的过程,就构成了我们整个文化发展的历史。

大脑和文化,这两个“硬件”决定了我们能否接受教育,以及应该接受怎样的教育。事实上,随着人类历史中文化潮流和对大脑理解的不断变迁,对“教育”的理解也发生了巨大变化。10月17日,在秋季墨卡托沙龙第一场中,来自德国的教育学家埃卡特·利鲍和来自北师大心理学院的刘嘉院长,就这些问题展开了一场有趣的对谈。

| 埃卡特·利鲍:没有终点的完美

我们要理解教育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在德国,几个不同的传统都为教育这个概念做出过贡献。一个是启蒙。启蒙时代非常在意教育,甚至把教育作为人生的中心。人在教育中获得自我,达成自立,继而发挥自己的作用,当自我达到了一定发展水准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作为一个自由人进入社会,在社会中发挥自己的作用。也就是说,教育其实有时间性,会有结束期。

但学习是无止境的,是终身的,事实上是让自己、也让我们这个世界都变得更为完美的一种途径,而且是能够做到多完美就多完美,这种完美性没有终点。从这个角度看,我们觉得学习是一个幻觉,是一个乌托邦,但是它给我们打开了一扇门,一个视野。此外,我们的教育还受到了人文主义和浪漫主义的影响,比如从席勒、歌德的著作里面都能够看到教育的影子。

埃卡特·利鲍先生

| 刘嘉:教育是个人、家庭、国家的完美统一

从字面看,“教育”是一个合成词,教是被动学习的过程,育是终身发展。在中国,教育这个词被发明的时候,本来是想把被动的学习和主动的发展做为一个完整过程,但是在当今中国,大家更多把注意力放在了“教”上面。中国教育的功用非常实际,就是我们小时候听过的那句话: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表面上这样的目的很功利,但它反应了根植于上的中国文化基石:中国人相信教育能改变命运。现代心理学从两个角度关注人的成长:遗传和后天环境,我们认为人的成长是两者共同作用的结果。尤其对于贫穷家庭而言,父母更注重后天环境的营造,他们在教育方面投入越多,就越可能改变小孩的命运。

另外,在中国,个人追求、家庭责任以及国家期望三者统一在了教育之中,读书不是单纯的个人行为。在古代,读书人可以参加科举考试,考上就能做官,继而把自己读书方面的追求和国家的命运绑定在了一起。同时,如果一个人成功了,他所取得的成功也是对家族的回馈。曾国藩说过:立德,立功,立言。中国经过这么多年的变化,但对于教育目的的理解实际上没有改变:一是改变命运,二是实现个人、家庭和国家的理想。

刘嘉先生

| 埃卡特·利鲍:教育关乎独立与人格

如果中国通过教育体制,让个人、家庭和国家形成了一个和谐体,那我觉得很了不起。在西方,我们其实把社会、政府和个人的责任及任务区分得很清楚。社会生活和个人生活是完全不同的领域,因此西方教育比较强调个体化、个性化。教育的核心在于个体的独立性和自由性,也就是说,一个人需要为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承担责任,通过这些选择,也可以间接对社会和国家做出贡献。因此,我们并不认为社会、个体和国家之间有非常和谐的关系,它们之间可能也会出现冲突或矛盾。

整个启蒙运动都在强调“独立性”这个概念。比如说一个人过了18岁,就可以进行一些法律行为,也需要对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此外,他在这样的年龄阶段也可以以合理的方式进行思考,通过合理的方式对公共舆论及社会做出贡献。但与此同时,在人文主义的影响下我们也强调,人需要充分发挥自己,需要培养出完整的人格。

| 埃卡特·利鲍:孩子,咱们是不是朋友?

我们看一下德国——尤其是西德历史的演变,可以发现家庭之中的价值观在过去50年发生了一些变化。在20世纪50年代时,我们强调孩子的服从。现在情况则不一样了,很多家庭强调孩子的独立性,他们希望子女很早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父母和子女之间是种伙伴关系,子女从小就会被看成是平等的交流对象。这样的家庭环境更轻松了,但是孩子也因此承担了更多责任,压力变得更大。比如一个10来岁的孩子,他可能没能力去选择该吃什么样的食物、穿什么衣服、上什么社交网络,让他自己去承担责任,是可能会出现问题的。

与此同时一种新的思考方式开始在德国盛行起来:孩子跟成年人毕竟是不同的,我们需要考虑到并符合子女的特殊情况。

| 刘嘉:家庭,温柔的专权

这是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在对人的教育中,尤其是儿童时代,父母应该不只是伙伴,而应更强势介入并进行引导。举个例子,五四运动中一个旗帜性的行为就是打破包办婚姻,奔向自由恋爱。当然这是一种进步,但事实上,来自心理学的大量研究表明,自由恋爱产生的婚姻并不比包办婚姻更加幸福。这是什么道理?父母相对我们而言已经有了婚姻经验,他们对婚姻的成功和失败要素有了一些考虑,这些经验都通过包办的方式传递了下去。

回到埃卡特·利鲍先生说的,我们也一定要重视小孩独立个性的发展。在孩子成长过程中,家长不能像原来那样上演“君臣关系”,还要上演伙伴关系。中国有一句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起到的作用跟父亲一样,或者父亲起到的作用跟老师一样,应该动态地参与到小孩的教育中来。家庭不应该只是给小孩提供一个舒适的房间,合适的资源,还应该以自己的信念、行为来引导小孩的发展,至少在18岁之前,我们认为应该吸取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共同的特点:家长不能过于独断,但也应该在某些事情上起到主导作用。

| 刘嘉:中国的基础教育是精英式的

科举制度出现在中国后,中国人明白了一个现实的道理,如果要取得成就,就必须吃苦,必须经历一个非常痛苦的学习过程。学生们因此被迫学习很多将来用不到的课程,也被迫参加考试。但这反映了中国的教育理念:在小学、初中、高中阶段,无论你的出身是什么,只要能通过考试的选拔,就能成功。可以说中国在基础教育阶段是精英式教育,十分先进。

而西方大部分社会的教育——特别是公立教育制度,更多是国家给社会提供的一种最基本服务,目的是让所有人都能够受教育,解决文盲问题。但如果你想接受更好的教育,就必须额外花钱上课外班,或者进私立学校。西方通过不同类型教育的差异化进行了分层,说的直接一点就是,穷人只能读公立学校,富人才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这点从BBC拍的纪录片《人生七年(56UP)》中就可以看出来。而中国的教育体制对来自贫穷人家的小孩可能更公平。

| 埃卡特·利鲍:获得美好生活才是教育的要义

对中国教育的细节我不太了解,但这样的制度听起来是在用奖赏来培养真正努力的人,遵循了平等的原则。在一个社会中,每个人都应该有平等的机会,我们也应该从方案和理念上对此提供保障。在德国,我们也讨论机会平等和正义的问题,我们总说,每个人都应该根据他自己的能力、根据他的现状来获得他应有的成就,但在教育学和社会学研究中我们发现,对于正义的“设计”在现实当中不那么容易实现,机会通常是分布不均的,而且有些事不是机会能解决的。比如在受过良好教育的家庭中,孩子受教育的机遇就会更好,但一个流水线上的工人,可能就不那么在乎让孩子受教育。

这可能就涉及对“正义”的理解。人们说:每个人都是自己命运的工匠,你的命运要由自己来铸造。但如果一个人说:我来自工人家庭,我也不想学习了。这可以吗?我们的答案是不可以,你必须完成基础教育阶段的学习,我们必须保障每个孩子都通过教育获得一个更好的出发点。此外,如果你想获得更高的成功,我们也会保障上升的路线是通畅的。

教育是为了让孩子变得成功,但现在我们也不再仅仅用职业成功来衡量。一个人应该有能力过好未来的生活,有能力参与社会、建立家庭、参与宗教生活……这些能力都是衡量教育成功的标准。

现在在德国,大约50%的年轻人会选择上大学。但与此同时,职业教育在德国的地位也很高,这是因为它把理论和实践很好地结合在了一起。德国的职业教育一般不是针对某一个岗位进行培训,而且根据所在行业进行全面培训。比如你学机电工程,所学内容也会涉及机电的方方面面。人才质量高,整个职教才能得到社会认同,职教行业的从业人员才能收获较高的自尊,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 刘嘉:大脑决定了刻苦的必要性

我是研究认知神经科学的,我们知道,人的智能活动——包括参与教育的活动都是由大脑产生的,我们要理解人的这种行为,就必须了解背后大脑工作的原理。那么从心理学、神经科学的角度,我们可不可以找一些证据,对教育产生一些启发?这点我可以谈一下。

我们常会谈及大脑的可塑性。大脑终身都处于一个可改变的过程中,但在30岁之前,大脑的可塑性最高,这决定了我们在知识性学习方面的敏感程度。此外,大脑的可塑性究竟需要多长时间?在学术界有这样一个说法说法:一万小时。你需要一万小时才能成为某个领域的专家。大脑的变化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固定下来,这意味着你必须坚持不懈地努力,这就是中国教育所强调的“刻苦”。

我们还发现,方向感的培养对于理工科学习有一定益处,现在我们已经开始着手对幼儿进行方向感训练,想看看能取得怎样的效果。

| 埃卡特·利鲍:教育更多是经验的积累

这方面我的意见可能有些不同。很早科学家就告诉我们,针对大脑的研究将对我们未来的学习产生影响,大家进而有了很多期待,但这些期望最终都成为了泡沫,因为直到现在,我们对于人类大脑的了解其实仍不多。我们所知道的那点规律,也已经在教学过程中贯彻了。

所以我觉得,期待大脑研究对教育带来根本性变化,不是那么容易。我们可能要更多从现象学的角度出发,总结并应用自己的经验。比如我们知道人们通过音乐可以练习听力,可以通过图画让视觉更敏锐,也可以通过运动增强自己的敏感性……我们先要做现象的观察,通过经验的积累,再去决定未来应该怎么做。我当然希望大脑研究能够有突破,能够对我们的教学有新的启发,但我觉得直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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