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纸 一剂名叫“攀比”的春药

2015年04月13日 芥末澳洲留学





在2015年第一季度,没有比“大白”更优秀的男朋友了。相比于更多真实的男朋友:体型胖大、心眼狭小,本事不大、脾气不小,不够体贴、或者娘炮……女人们多么喜爱大白啊。


一时间,网上尽是怨女们的呓语:我的大白在哪里?


在一个资讯过于丰富的年代,感情往往容易陷入攀比之中:拿自己的男朋友或者丈夫,跟“高富帅”比,跟“国民老公”比,甚至跟动画片中的大白比。生出无数烦恼来。当然,攀比从来不只局限于感情,而男人的攀比,带来的烦恼,或者麻烦,更多。



“攀比”给芸芸众生生出莫大烦恼,是因为攀比往往发生在以自己为中心的熟人社会。大西北农村的一个王老汉,绝不会去攀比香港的李嘉诚,只是更在意隔壁李老汉——为什么我今天中午吃的是玉米窝头,他却吃了白面馒头?王老汉不会盯着李嘉诚的商业帝国,他只会盯住那一个白面馒头,梗在心里,怏怏不乐。


这种基于自身社会体验而产生的强烈的对比,很伤人。例如人们说起来意义复杂、为之伤神的同学聚会,大家都从同一个时间点散开,如今重新聚拢,境遇却各不一样,那些自认为混得差的,往往心理失衡,也往往为掩饰这种差距,各种装。比如,就有新闻说,两人在同学聚会中假装有钱抢着买单,争执不下,又喝了点酒,一人把另一人给重伤了。


像同学、战友或者同乡等等拥有共同特殊记忆的人,往往更容易陷入攀比——都同一个起点开始,为什么他就过得比我好呢?


当年,孙膑和庞涓是同学,拜鬼谷子先生为师一起学习兵法。同学期间,两人情谊甚厚,并结拜为兄弟,孙膑稍年长,为兄,庞涓为弟。结果两人反目成仇,轮番斗法,最终庞涓中了孙膑的圈套,被乱箭射死。悲剧就在于庞涓不愿意老同学比自己强,设计把孙膑害成了下半身瘫痪。



“攀比”是个中性略带贬义的词,更贬义的是“嫉妒”,更褒义的是“竞争”,反义词则是“知足常乐”了。但大家都知道,“知足”是最困难的了。


古代有首讥讽人心不知足的歌,就叫《不知足歌》:“一天忙碌只为饥,刚得饱来又思衣;衣食刚得双份足,房中缺少美貌妻;有了娇妻并美妾,出入无轿少马骑;骡马成群田万顷,无有官职怕受欺;六品七品嫌官小,四品五品也嫌低;当朝一品当宰相,又想面南当皇帝……”在古代,没有比当皇帝更宏大的志向了,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也就是说,当了皇帝,就有了自由支配一切资源的能力,怎能不吸引人?


当皇帝的这个志向,一般人想都不敢想,即使想也深藏心中,说出有株连九族的危险。但《不知足歌》还没完呢:“当了皇帝想神仙;成了神仙想玉帝……”事实上,中国历朝历代皇帝中,很多人还想超越自己的至尊身份,有的“还想再活500年”,有的沉迷于长生不老药,还有的直接把自己加封为神仙的,比如明朝嘉靖皇帝朱厚熜,一生给自己封了三次仙号:第一次自封为“凌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元真君”,第二次加号为“九天宏教普济生灵掌阴阳功过大道思仁紫极仙翁一阳真人元虚玄应开化伏魔忠孝帝君”,第三次加号为“太上大罗天仙紫极长生圣智昭灵统三元证应玉虚总管五雷大真人玄都境万寿帝君”。这名字长得神仙看了都头大。


跟《不知足歌》惊人相似的是,西方有个经典童话叫《渔夫和金鱼》。渔夫放生了一条会说话的金鱼,他的老婆,很贪婪,从最开始找金鱼索要一个新木盆开始,然后要木房子,又变身世袭的贵妇人、自由自在的女皇,最后,女皇也满足不了她了,她“要做海上的女霸王,让我生活在海洋上,叫金鱼来侍候我,叫我随便使唤”,这一次,金鱼没答应,渔夫回到家里,“他前面依旧是那间破泥棚,他的老太婆坐在门槛上,她前面还是那只破木盆。”


这个故事很有些东方“黄粱一梦”的玄妙,耐人寻味。贪婪者最在乎的,还是不受约束的支配资源的能力,比如对渔夫妻子而言,掌握那条神奇的金鱼而不仅仅是皇位,才能让她知足。



1863年底,李鸿章攻克太平天国重镇苏州后,看到了忠王李秀成的忠王府,虽是见多识广,也不由惊叹:“琼楼玉宇,曲栏洞房,真如神仙窟宅”。在太平天国中后期,各种王对豪宅的爱好与攀比,甚至超过了他们的敌人满清贵族。


一直到苏州城破,忠王府还没完工,对了,今天的苏州拙政园,就是忠王府的一部分。李秀成在南京还有一处忠王府。当然,比忠王府更牛的是天王府。洪秀全打下南京才一个月,就开始大兴土木兴建天王府,以原两江总督署为基础,向外扩展十里,每天征用万余民工,拆毁民房万余间。由于建材不够,还把明故宫拆了拿去建他的天王府。天王府里最多的是黄金,除了王冠外,洪秀全用的浴盆、夜壶等,也是黄金打造。但天王府藏的奇珍异宝还不是最多的,最多的是杨秀清的东王府,毕竟在复杂的太平天国领导层中,天王只是天子,而东王是天父……


太平太国的领导层,多是贫苦农民出身,当初穷得没有立锥之地,打下一部分江山,还未坐稳,南京城外清兵云集而城内大兴土木,就开始迫不及待起高楼宴宾客了,而且攀比,看谁的豪宅更豪。另一个有特色的攀比,是封王。据统计,太平天国一共封了2700多位“王”,每个“王”都得建王府吧,都得纳王妃吧,都得养亲兵吧……


可以说,腐败搞垮了太平天国,而攀比又加剧了腐败。


在当代,这种攀比仍然可见,比如GDP的攀比,比如豪华楼堂馆所的攀比,甚至一些腐败官员包养情人的攀比——攀比让他们疯狂。


西晋,石崇曾与王恺斗富,以蜡代薪,作锦步障五十里。后来他因不舍得爱妾绿珠而被对头杀上门来,石崇对绿珠叹息说:“我现在因为你而获罪。”绿珠流泪说:“愿效死于君前。”然后坠楼而死,石崇想拉却来不及拉住。石崇死到临头,还把原因归结于一个女人,他不知道,祸根早在当年疯狂的攀比中,就已埋下。



在中国历史上,人品与文品极不相称的,唐人宋之问可算一个。


宋之问的诗文功力均很深厚,一度很得武则天的欢心,但此人品质低下、投机钻营,太平公主得势,他就讨好太平公主,后来安乐公主行情见涨,他又倒向安乐公主。这也成了他最后死于宫廷斗争的导火索。


但宋之问最奇葩的故事,不是他在官场上趋炎附势,而是另一桩事:一日,宋之问见其外甥刘希夷的一句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颇有妙处,便想占为己有。刘希夷不从,宋之问便用装土的袋子将刘希夷压死了。


舅舅为了一句好诗,把外甥干掉,确实离奇。这桩命案在唐人笔记中多处记载,也让宋之问背上了“因诗杀人”的骂名。虽然后代学者也对此有过质疑,但大抵因为宋之问人品实在太差,更多人感觉这事就是他干的。


当然,不同的时代,会有不同的攀比。在唐代,李白能够因为好诗“天子呼来不上船”,白居易能够因为好诗而在长安“易居”……那是一个诗人牛气哄哄的年代,不会写诗根本没法混,在写作方面玩命进行攀比,可以理解。在今天,绝无可能为了一句好诗而动手的,为了所谓的“肾6”,倒有可能。


其实,有人在背后策划攀比,就像今天商人在制造消费至上、奢侈享受的文化,暗中怂恿人们沉湎于物质的攀比一样,历史上有各种惊心的策划,例如战争浩劫之后对英雄母亲的鼓励,让女人们互相攀比,谁的孩子生得多;又如在人口增长压力巨大的时候,对“贞女”的鼓励,在人口达到高峰的明清时期,皇帝甚至亲自从国库拨钱为贞女立牌坊,各地政府开始攀比,谁建的贞节牌坊高大全。而那些可怜的“贞女”也互相攀比,谁更贞洁,谁更能守得住:你守二十年,我就守三十年;你不小心被野男人摸了一把就剁手,那我洗澡时被野男人偷看了一眼,就上吊!


所以,攀比有时是很变态的,尽管策划攀比的人在偷笑。



法国著名作家莫泊桑的《项链》,是写“攀比”最好的作品之一:小公务员的妻子玛蒂尔德为参加一次晚会,向朋友借了一串钻石项链,来炫耀自己的美丽。那个晚上她大出风头,不料,项链在回家途中不慎丢失。她只得借钱买了新项链还给朋友。为了偿还债务,她节衣缩食,为别人打短工,整整劳苦了十年。最后,得知所借的项链,原是一串假钻石项链……


小说中的小公务员妻子,可不是今天的一身名牌的县长夫人。她是个小人物,为了一时的梦想,却要付出十年的代价。


如果按照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刚刚达到了安全需求的玛蒂尔德,在试图上一个阶梯完成自己的社交需求和更高层次的尊重需求时,付出了惨重代价。但穷人就只能停留于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吗?他们如何体面地满足更高层次的需求?这在今天,仍然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有一个开导人的童话故事说:一只小老鼠整天被猫追来追去,十分烦恼。于是,它去求见上帝,央求上帝说:“你把我变成猫吧,这样我就不用被猫追了。”上帝答应了,把它变成了猫。可是变成猫以后,又被狗追来追去,它觉得还是老虎比较厉害,于是又央求上帝把它变成了老虎。可是,变成老虎它还是不满足,又苦苦哀求上帝把它变成了大象。突然有一天,它的鼻子痒得受不了,它恨不得把自己的鼻子割下来,后来从它的鼻子里边钻出来一只小老鼠。这时,它才明白,原来做小老鼠也挺好的。从此以后,小老鼠再也不攀比了。


这个故事,注定只是没有营养的心灵鸡汤,它想说明的是“做自己才是最好的”,但如果能够选择做大象,即使整天鼻子痒得要死,也比做一只老鼠好。不安于现状,有一个目标,努力改变自己,这是社会得以进步的重要推动力。问题是,如何界定是“攀比”还是“竞争”“上进”?


在《项链》中,女主人公通过十年辛劳,完成了自我救赎,她与丈夫相濡以沫,精神充实,面对昔日的女友,再也不复当初的自卑和胆怯,她不再攀比了,但她同样达到了尊重需求——她通过努力,找到了尊严。


或许,攀比就是一剂春药,有人不用,有人需要,有人却用得过量。但这就是真实的人生,或者,人生的一个过程。诚如辛弃疾的一阙词:“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来源:新华每日电讯·草地周刊、新华视点、人民日报

作者:关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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