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在party上“吹气球”，也就是吸笑气。

笑气的危害

笑气的正式名称为一氧化二氮(N2O)，是无色有甜味的气体。近几年来，可谓是最受欧美青少年中的合法药物之一。根据2016年全球药物调查(Global Drug Survey)的报告，被调查的50个国家里笑气在最普及药物里排名第七，排在大麻、摇头丸、可卡因等药物之后。“娱乐性(recreational)”用途，成了笑气现在主要的功用之一。

根据调查，在2016年调查发布时的过去12个月里，有超过8%的受访者吸过笑气。

笑气怎么使用呢？现在流行的方法，就是上文画面中的“吹气球”：买来压缩在耐压瓶里的笑气，把瘪的气球套在瓶颈上，用笔尖之类的尖锐物戳掉瓶口的弹簧塞，笑气就会把气球吹得膨胀，这时候，使用者就可以用嘴对着气球口吸笑气了。

笑气通常被压缩成液态，封装在这样的铝制或钢制耐压瓶里。

一般来说，吸入笑气后，短时间内使用者会出现头晕、幻觉等一系列症状，视觉、听觉、肢体运动等都会受到影响，陷入浑身无力、身体颤抖、意识混乱的状态。

同时，吸入笑气也使肺里的氧气相应减少，时间一长可能导致窒息甚至死亡。值得注意的是，人们对笑气上瘾，主要是心理上的成瘾性，也就是追求所谓的“欣快感”（就像上文中学生描述的兴奋感觉一样），而笑气造成的欣快感持续时间很短，因此使用者往往会反复吸入，窒息的风险也就大大增加。

客观来说，在笑气致瘾的人群中，直接死亡的还是少数，但吸笑气带来的不良反应会在吸食后的数天甚至数周表现出来，并且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长期吸食笑气会导致维生素B12缺乏，进一步导致神经病变和贫血，文章一开头留学生的病例，就可能和神经病变有关系。

危害来自滥用

1799年，英国化学家汉弗莱·戴维第一次在实验室里制出笑气后，就无意中发现它有让人开怀大笑的功效。大笑之余，戴维发现了笑气的麻醉作用，这个发现在40多年后传到美国，被一位牙医用在了拔牙手术上，让患者术前吸一吸，就免除了嗷嗷大叫的痛苦；而且，笑气在麻醉的同时还不会让人失去意识，使患者可以配合医生。因为这样，笑气也被用在分娩手术里。

笑气被使用在牙科手术中。

不过，在纽约开办诊所的梁卫宁医学博士介绍说，由于副作用较大，随着其他更安全的麻醉气体出现，笑气的应用范围已经大大缩小，现在只有一些小手术还会用到。但除了麻醉，笑气还有别的用途，比如给火箭、赛车做氧化剂，或是一个更亲民、现在还流行的用途——在做蛋糕时用来辅助奶油发泡。

用笑气处理的奶油对人体是没有影响的，医疗上由于有剂量上的严格控制，也比较安全。既然笑气仍在合法被使用，就表明其存在有它的意义，之所以有危害，都是人们使用不当或者滥用造成的，也就是笑气的“娱乐性”用途。

KTV老板：满地都是气瓶

笑气在纽约早已悄然流行起来。一位不愿公开身份的KTV老板告诉我们，大约2014年的时候，偶尔客人离开后包房里会出现一些小气瓶。去年下半年，带气瓶来的顾客突然多了起来，离开后撒得满地都是，一般一个10人左右的party，一晚上包房里会留下上千个小气瓶，很难清理，通常是吹气球，还有人甚至会直接打进嘴里。这位业者还说，根据观察，吸笑气的大多是20上下到30岁的年轻人，他们都表示看到身边很多人吸，自己只是想尝试玩一下。

满地都是气瓶，这对于“吹气球”的人们来说是常态。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学生也对我们描述了类似的场景。

据他们介绍，气瓶和气枪在纽约市许多烟草店(smoke shop)甚至百货店、99分店都有卖，而且在微信朋友圈里还看见有人打广告出售，号称可以送货上门，足见笑气在华人圈中的风靡程度。

记者亲测买笑气

买笑气究竟是不是毫无限制？美国中文网记者前去曼哈顿的几家烟草店，在表示想要购买“cream charger（奶油打泡剂）”后，其中一家表示没有，而另外两家的店员都明白了记者的意思，拿出了小气瓶。

记者佯装自己是替朋友买的，担心其合法性，问店员“如果我们想把这个带去KTV，是否合法”，店员表示“It's not illegal（这不违法）”。记者又问是否需要出示身份证件才能购买，店员立即表示不用，不过他随即问记者多少岁，因为“21岁以上才能用这个”，记者再次表示自己有驾照可以证明年龄，但对方也再次表示没有必要。

随后，店员还向记者解释应该怎样用笔尖戳开瓶塞，再灌进气球里，显然对此很熟悉，购买者也不在少数。

回到办公室后，记者又尝试在网络上购买笑气。我们发现，无论是在Amazon还是Target超市的网站上，只要输入“cream charger”，都有许多品牌和容量的笑气以及气枪可供购买。

Amazon网站

Target网站

记者在Amazon上购买了一盒笑气气瓶，直到下单付款，都没有任何阻碍，无须填写任何免责声明，更不用验证身份。

一天后，记者收到了这盒品牌名为“whip-it!”的24瓶装笑气，价值14.49美元，其中每一小瓶含8克笑气。虽然价格看起来并不贵，但需要注意的是，吸食者往往会大量、反复吸食以追求快感，受访者也都告诉我们，很多人一个晚上就会吸掉好几千美元。

包装盒上注明该产品是高纯度的笑气，这与我们查到的医用笑气标准说法相同。而在包装盒上，我们还注意到了几点说明：

1. 不能售给任何18岁（俄亥俄州为21岁）、或有可能滥用的人士；2. 请勿吸入！对健康有害；3. 只能与奶油发泡器一起使用。

然而，这几点要求在网络购买时，并不能够得到验证。

最后，记者打电话给纽约市的一家KTV称要订房，并问是否可以“吹气球”。对方表示“只要不把瓶子丢得到处都是，不要带气球下楼，不会有人来管”。

有关笑气的案件

和不少精神药品不同的是，买卖、持有和使用笑气在许多地方还没有被法律明令禁止，如记者亲历，比起各种管制药品，笑气很容易被买到，也没有人管。

在美国食品与药物管理局(FDA)的网站上，我们可以看到笑气在食物上的使用是完全合法的。

“除非业内现有规定，该成分在食品里的运用不受限制。”

医疗方面，也能查到经由FDA批准的笑气处方药，并标明是吸入使用。

FDA批准的笑气处方药

然而，联邦政府对于笑气并不是全无管制。比如2013年3月，联邦执法人员关闭了南加州数家售卖娱乐用笑气的店铺，并对四人提起控告。洛杉矶郡警当时还表示，过去五年笑气的销售量明显增长，在过去一年中，洛杉矶地区已有数名青少年死于与吸食笑气有关的车祸，使用笑气引起的暴力事件也越来越多。

联邦执法部门在发布的声明中明确表示，作为处方药的笑气可被作为麻醉剂等，但作为娱乐用途用的笑气可能导致缺氧或死亡，而非法使用笑气还可能导致痉挛、抽搐以及其他健康问题。

笔者又查询了一些州各自的法律，不少州法中也对娱乐用笑气有明文禁令。例如——

加州：任何人持有笑气并意图吸入以达到愉悦、麻木等感受，或是以扰乱听觉、视觉等为目的，都属于轻罪（但因药用目的持有者不受此限制）。

德州：吸入、使用、或持有笑气都属于B级轻罪行为。

伊州：禁止以达到愉悦、麻木等感受为目的使用笑气，禁止出售笑气给17岁以下人士、或是可能怀有上述目的使用的人。

其他各州也都有相似的规定，不过，我们并没有查到纽约州的相关法规。但至少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在大部分地方，以娱乐为目的吸食笑气，理论上是违法的，以此为目的的售卖行为也是违法的。

既然医用、食品工业用笑气与娱乐用笑气在法律规定上有明显的区别，为什么在烟草店等明显与医疗、食品无关的地方可以轻易买到笑气，为什么在购买笑气的过程中毫无约束，以至于这成为了青少年中最受欢迎的“合法”药物之一，并多次引发悲剧呢？这究竟是有关部门疏于管理，还是执法中的一个“灰色”区域？截至发稿，我们还没有与FDA取得联系，笑气究竟“合法”到什么程度，我们依然很疑惑。

另一方面，在查找有关笑气的资料时，笔者又发现了其他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新东西，例如有年轻人将巧克力磨成粉直接吸入，达到快感。这看起来只是把巧克力从吃的改成吸的，但实际上，巧克力这种含咖啡因的刺激性物品，直接与鼻腔接触的危害，比吃进去可大多了。除了这个，根据全美药物滥用防治机构NIDA的统计，每年因为吸压缩空气清洁罐、强力胶、打火机气体等致死致伤的都有好几百人。

这些都是将一种合法物品滥用，导致严重后果的例子，虽不算普遍，但是就和笑气一样，由于缺乏管制，其危险性反倒不可估量。笔者除了想感叹人类为了追求快感无所不用其极以外，也只能提醒大家珍爱生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