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仁尼琴 | 我们知道他们在说谎,他们也知道他们在说谎

2017年12月01日 卡城之窗






一句真话比整个世界的分量还重。

时间不能救赎一切。

世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条生活之路。

对一个国家来说,

拥有一个讲真话的作家就等于有了

另外一个政府。

有限的人手中的无限的权力总是导致残忍。

世界正在被厚颜无耻的信念淹没,

那信念就是,权力无所不能,

正义一无所成。



索尔仁尼琴

亚历山大·伊萨耶维奇·索尔仁尼琴(1918年11月12日-2008年8月3日),前苏俄流亡作家。1918年11月12日生于高加索基茲洛沃茨克。苏德战争爆发后,索尔仁尼琴应征入伍,曾任大尉炮兵连长,两次立功受奖。1945年2月,作者在东普鲁士的前线被捕,因为他同一个老朋友通信中批评了斯大林,内务人民委员部以“进行反苏宣传和阴谋建立反苏组织”的罪名判处他8年劳改。刑满后被流放到哈萨克斯坦。1956年解除流放,次年恢复名誉,后定居梁赞市,任中学数学教员。


1962年苏俄“大阳春”时代,经赫鲁晓夫亲自批准,开明的《新世界》杂志刊登了索尔仁尼琴描写苏联集中营生活的中篇小说《伊凡·杰尼索维奇的一天》,一举出名。


1964年赫鲁晓夫下台,苏联当局立刻下令《新世界》杂志停刊,索尔仁尼琴遭到围剿。


1965年索尔仁尼琴再接再厉,准备将小说《第一圈》付印,结果遭抄家,有关稿件都被充公。索尔仁尼琴从此被迫将著作偷运出国外出版。


1967年,索尔仁尼琴给苏联第四次作家代表大会的代表们散发对本国书刊检查制度的“公开信“,抗议苏联的报刊检查制度,要求“取消对文艺创作的一切公开的和秘密的检查制度”,而大会通过了谴责他是苏联作家的叛徒的决议。


1968年写成暴露莫斯科附近一个政治犯特别收容所的中篇小说《第一圈》及叙述苏联集中营历史和现状的长篇小说《癌症病房》,均未获准出版。1969年他被开除出苏联作家协会。70年代后,他与物理学家萨哈罗夫齐名,成为苏联“持不同政见者”。


1970 年10月“因他在追求俄罗斯文学不可缺少的传统时所具有的道德力量”获诺贝尔文学奖。但索尔仁尼琴未能前往斯德哥尔摩领奖。他原在国内未获出版的作品及新 作长篇小说《1914年8月》在西方国家先后问世。1974年2月12日,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宣布剥夺其苏联国籍,把他驱逐出境到西德,同年12月起侨 居瑞士苏黎世,后流亡美国。



我们知道他们在说谎

我们知道他们在说谎,他们也知道他们在说谎,他们知道我们知道他们在说谎,我们也知道他们知道我们知道他们在说谎,但是他们依然在说谎。

 

总盯着过去,你会瞎掉一只眼;然而忘掉历史,你会双目失明。

 

苦难有多深,人类的荣耀就有多高远。

 

除了知情权以外,人也应该拥有不知情权,后者的价值要大得多。它意味着高尚的灵魂不必被那些废话和空谈充斥。过度的信息对一个过着充实生活的人来说,是一种不必要的负担。

 

对一个国家来说,拥有一个讲真话的作家就等于有了另外一个政府。

 

世界正在被厚颜无耻的信念淹没,那信念就是,权力无所不能,正义一无所成。


永远不要鼓励人们去寻求快乐,因为快乐本身不过是市场的一个偶像罢了。而应该鼓励人们互爱。一头野兽在咆哮眼前的猎物时会感到快乐,而我们人只有在互爱时感受爱,这是人类可以取得的最高成就。

 

“抵抗!为什么不见你们抵抗!”——现在哪些始终太平无事的人到责骂起我们来了。是呀,抵抗本应从这里、从一逮捕起就开始。但没有开始。

 

人民的精神生活比疆土的广阔更重要,甚至比经济繁荣的程度更重要。民族的伟大在于其内部发展的高度,而不在其外在发展的高度。

 

普遍的无辜也就产生普遍的无所作为。也许还不至于被抓起来?大多数人则麻木不仁地抱着一线希望。既然你是无罪的,——那为什么要把你逮起来呢?这是错误!人家已经抓住你的衣领在拖,而你却还暗自念念有词:“这是错误,一弄清楚——就会放出来!”

 

文学,如果不能成为当代社会的呼吸,不敢传达那个社会的痛苦与恐惧,不能对威胁着道德和社会的危险及时发出警告——这样的文学是不配成为文学的。

 

我一生中苦于不能高声讲出真话。我的一生的追求就在于冲破阻拦而向公众公开讲出真话。

 

如果不相信有神,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为自己而活着,而不是为谎言活着。

 

逮捕!!说它是你整个生活的急剧转变?说它是晴天霹雳对你的当头一击?说它是那种并非每人都能习惯并往往会使你失去理智的不可忍受的精神震荡?宇宙中有多少生物,就有多少中心。我们每个人都是宇宙的中心,因此当一个沙哑的声音向你说“你被捕了”,这个时候,天地就崩塌了。

 

如果是那么简单就好了!在某个地方有一些坏人,阴险地干着坏事,只须把他们同其余的人区别开来加以消灭就行了。但是,区分善恶的界限,却纵横交错在每个人的心上。 谁能消灭掉自己的一小块心呢?

 

我们的生命,我们的精神,必须产生于我们自己的理解,我们自己的文化氛围。

 

我们,别人也是这样:当遭到良心惩罚的打击时,那么它会穿过整个身心,一直穿过整个人生。那以后有人还能挺住,有人则不。

 

献给没有生存下来的诸君,要叙述此事他们已无能为力。但愿他们原谅我,没有看到一切,没有想起一切,没有猜到一切。

 

我坐着,想着,如果最初的小小一滴真理的水珠都能像一颗心理炸弹那样地爆炸那末,当真理像瀑布一样泻落下来的时候,在我们的国家里将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呢? 一定会泻落下来的,那是不可避免的。

 

从你那干涩的嘴唇里没有发出一点声息,因而过往的人们便把你和你的刽子手们误认为是一起遛弯的好朋友。我自己也有过许多次喊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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