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欧洲难民潮到底是怎么回事?

2015年09月22日 上海英国移民中心




  一张叙利亚小难民艾伦·科迪在土耳其沙滩上脸部朝下埋在沙滩中的照片引起了全世界媒体和受众对欧洲难民问题的关注。艾伦·科迪幼小的尸体一夜间成为了各种艺术家和爱心人士的创作源泉,人们似乎在他的悲剧中重拾了自己似乎早已被遗忘了的、对他人和这个世界的关心与怜悯。

  


  各种各样的讨论如雨后春笋般遍地生长,其中有感性地指责欧洲国家残忍无情将难民拒之门外的,也不乏理性分析利弊深挖难民潮背后的原因的。而鉴于“欧洲难民”是一个极为庞大且复杂的问题,在一篇文章中恐难表述彻底,因此在此只针对艾伦·科迪事件中的叙利亚难民问题做一些简单的事实陈述。

  

叙利亚发生了什么?

  


  虽然中东局势的内因一直根系错杂,但如今发生在叙利亚的这种全国性的分崩离析的直接原因可以指向2011年开始的一系列以自由解放为口号的阿拉伯之春革命。2011年1月到7月期间叙利亚国内出现了队伍越来越壮大的和平示威者们,他们呼吁政治改革和恢复公民权利、以及结束自1963年以来实行了的国家紧急状态。叙利亚当政的阿萨德政府采取了武力镇压。尽管政府声称说在武力行动中死掉的都是武装的反对分子,但民众的愤怒在不公开的死亡数据和谣言中变得越来越激昂。与此同时,反对派的势力也逐渐强大、组织也逐渐完善了起来。到了2012年,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在叙利亚政府和反对派之间拉开了帷幕。叙利亚政府中也组建了一个类似于便衣警察但极为血腥暴力的组织名叫“沙比哈”,该组织有权对反政府的人采取任何行动,即使抗议者没有任何武器。与此同时,反对派中也形成了一个叫“叙利亚自由军”的军事组织,它是由脱离政府的变节官兵组成。截至2013年,该组织一共有12万成员,其目前是反对派的主要军事力量。政府军和反对派频频陷入你死我活的血腥纷争。尽管联合国屡屡发声明谴责叙利亚境内的种种反人权的行径,但英美俄等主流国家纷纷采取了冷眼旁观的态度。

  


  终于,到了2014年,这场起源于叙利亚国内的政治纷争逐渐将叙利亚国土变成了整个阿拉伯世界的炼狱。叙利亚反对派在夺权的过程中因为试图控制库尔德地区而屠杀了很多的库尔德人。于是分布在其他国家的库尔德族人,出于利益还是信仰或其它原因,也都来到叙利亚,自成一派与叙利亚反对派大动干戈。但叙利亚反对派中势力也很分散,一部分信仰极端逊尼派伊斯兰教的武装反对派成员集结了阿拉伯地区的各种圣战分子,其中就包括著名的塔利班。但即便是在逊尼派内部,因为利益和教义的差别,纷争也是不断,譬如说塔利班的宗教诉求和ISIS的就存在一些区别。就这样,如同倒下的多米诺骨牌一般,宗教的、政治的新仇加旧恨瞬间点燃了叙利亚18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也将2千多万叙利亚人民推向了深渊。因为叙利亚境内无法想象的混乱程度,没有确切的死伤数据的来源,但联合国预计到2015年3月叙利亚已经有超过22万人数的死亡。惶恐的叙利亚人民只能到处逃生,因为即便平民没有任何政治立场,他也会因为自己的宗教信仰而被莫名地杀害。甚至即便是没有宗教信仰的叙利亚人民,由于ISIS的教义是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不信穆斯林极端逊尼派的人类,也会死于非命。

  可怕的是,这场已经不再是关于叙利亚的叙利亚内战到目前为止也丝毫没有要终止的迹象。俄罗斯近日表示要继续向叙利亚政府军提供军事援助,但谁又能断言这种主流国家的援助不是又为这团内战之火填煤加碳呢?根据联合国的调查,无论是叙利亚政府还是叙利亚反对派,自2011年至今都犯下了罄竹难书的反人道战争罪。双方都把平民百姓当成战争工具,断劫物资使得民众没有食物、没有水也没有任何救援措施。然而为这场荒谬的内战而逃命流浪的人口现如今已超过了1100万人,其中有560万都是孩童。而被西方媒体拍到的艾伦·科迪只是众多在逃亡旅途中丧命的幼小生命之一而已,其他千千万万叙利亚儿童的生命在人们看不到的角落里黯然凋零。

  

为什么一定来欧洲?

  


  在世界地图上我们可以看到,叙利亚位处于阿拉伯世界的中心地区。它周边几个国家的政治格局直接影响着叙利亚难民的出逃选择。环绕在叙利亚周围总共有伊朗、土耳其、黎巴嫩、巴勒斯坦、以色列、约旦、埃及、沙特、伊拉克以及伊朗等国。远一点的有俄罗斯、希腊等国家。所有这些国家中支持叙利亚政府军的只有同为什叶派掌权的伊朗、条件与叙利亚不相上下的黎巴嫩、自身难保的巴勒斯坦以及远水解不了近火的俄罗斯。海湾国家如伊朗、伊拉克以及沙特和阿联酋等等,它们虽然愿意捐巨额帮助叙利亚战后重建或者帮助他们修建炸毁的清真寺,但却不愿意接受叙利亚的难民。个中缘由错综复杂,例如整个阿拉伯世界中的极端穆斯林主义本身就和沙特国家的富有繁荣有着极大的关系,沙特自然不会让这团自己点燃的火烧回自己的身上;而如同伊朗这样的国家因为本国的宗教势力的阻挠也不会让身份不明的难民蜂拥而入。因此海湾国家作为牵动着西方经济命脉的中东力量自然对联合国所谓的道德谴责充耳不闻。其他的小国要不就如同约旦彻底关闭了边界,抑或是如黎巴嫩这样早已被叙利亚难民充斥到饱和的程度。其他的难民转而跑向了土耳其,有几万的叙利亚难民停留在了土耳其的难民营里。但在土耳其的难民营中只能勉强维持生计,没人知道叙利亚内战何时能停,然而土耳其却有明文规定难民不准有工作。因此稍微有些积蓄的难民们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欧洲国家拥有良好完善的福利政策),从土耳其边界离开前往欧洲,小艾伦·科迪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从上述的情况不难看出,难民的人口构成很复杂,出逃的原因也各有各的不同。不能断言所有的难民都是处在生死边缘,但也不能说他们都是投机者。那些成功闯入欧洲领土的难民的确只是九牛一毛,大部分的叙利亚人民,逃出或者没逃出战火的,都在过着雨中浮萍般的日子。

  

接收难民的欧洲国家一定就是圣母吗?

  


  看到微博上有人转说:默克尔没有孩子,但她却是所有人的母亲。这很有可能和德国采取了迅速而开放的对难民的吸收政策有关,也因此“德国”被称为欧洲最“宽容”的国家。德国有关报道称,截止到今年7月份,德国已经接受了75万份的避难申请。副总理Sigmar Gabriel甚至说德国有能力每年接受50万难民的能力。德国官员说:“为了安置这些难民,我必须每天都建一幢公寓大楼”。大量涌入的难民的确给德国带来很多的麻烦,甚至已经超过了德国个别地区,如慕尼黑的承受能力。但是德国接受难民这背后的动机却不能完全用“圣母情结”来解释。作为欧盟经济体中的顶梁柱,德国自二战以来一直稳步地发展着自己的现代化工业,其中有三大主要产业支撑着德国也支撑着半个欧洲,分别是汽车及配件工业、电子电气工业和机械设备制造业。德国的经济结构意味着它和其他那些以金融业这种虚拟产业为主的欧洲国家不同,德国需要夯实的劳动力基础来推进它的工业发展。尽管德国的经济一直不错,但数据显示至少在其汽车制造业已经出了就业人数负增长的状况。德国企业对于劳工短缺的抱怨在这几年一直不绝于耳,仅2015年大概就会有4万名技工培训岗位招不到人。逃亡到欧洲的叙利亚难民中,有很大一部分的中产阶级,他们在自己国家是经过专业培训的各行各业的从事者,这部分难民的吸收对德国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仅是在德国,在欧洲的很多国家,人口老龄化都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新移民的加入很有可能会刺激经济的持续发展。然而,事情会不会按照人们预期的那样发展却是充满未知的。譬如从最近德国女子散布谣言称遭难民强奸一事就可以看出德国本地人如何接受如此数量的难民将会是件很棘手的事。而且大量难民对德国人口结构的冲击很难预料究竟是福是祸。但可以肯定的是,欧洲一定会因此而改变。

  

英国对此的相应措施

  


  作为难民们最为青睐的欧洲国家之一,英国一直以来也都在为难民和非法移民的事件困扰着。基于人道主义的传统,英国政府在几经考虑之后也作出了开放的姿态。日前,英国首相卡梅伦表示,截止到2020年,英国将会接受2万的叙利亚难民,并且是直接从叙利亚的难民营中援救而并不是那些已经逃到欧洲边境的难民。这一计划,据卡梅伦所说,实则是2014年就颁布的“弱势人群重新安置计划(Vulnerable Persons Relocation Scheme)”的扩展版。所有通过这个项目来到英国的人都可以得到人道主义保护。难民们可以获得五年的居民签证,并且和本地居民一样可以申请工作和公共资金。五年后,难民们可以选择申请在英国定居。尽管如此,工党还是表示2万人实在太少了,并且声称欧洲边境的难民也必须得到援助。其实对于拥有6千万人口的英国来说,2万的叙利亚难民并不会造成什么足以察觉出的社会变化,尤其是英国社会早已承受了70多万的非法移民,并且每年都会接受1万多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其他难民。这些日益增长的非法移民与难民无疑是在给英国社会负担累累的福利制度雪上加霜。

  


  不仅仅是叙利亚难民,英国境内先有的穆斯林信仰的居民的比例一直以来都呈现着明显的逐渐增长的趋势。英国《泰晤士报》在分析2011年英国人口统计结果时指出,在英格兰和威尔士总共350万年龄不超过5周岁的儿童之中,穆斯林有32万人,比例接近10%。相比之下,穆斯林在全体人口中所占比例低于5%,在超过85岁的人口之中所占比例不足0.5%。但新一代的英国土生土长的穆斯林和他们那些原教旨主义的祖先有很大的不同,虽然偶有信仰方面冲突的新闻报出,但大体上英国尚处在一片平静中。尽管如此,英国目前在移民问题尚仍然是小心谨慎。有传言说有4000名ISIS成员混入了叙利亚难民的阵营现已潜入欧洲,但尚无确切消息对此肯定或否认。英国乃至欧洲国家的难民接收计划简直犹如在万米高空中走钢丝般让人为之捏着一把冷汗。

  

最后

  


  叙利亚,世界最古老文明发源地之一,曾经是一个有着优良教育系统的国家,在大马士革有着数不尽的文明古迹。在这场内战之前,作为一个中东古国的叙利亚的确不享有西方意义上的自由与民主,但确是给人一种欣欣向荣的印象。如今叙利亚国境内的古迹如果有幸躲过了枪林弹雨,却也躲不过如ISIS武装分子的蓄意破坏。譬如叙利亚的首席文物古迹——帕尔米拉的古塔古墓,已于9月初被ISIS彻底粉碎。面对着一整个国家的人间悲剧,也许正如卡梅伦所说,仅仅依靠接收难民是不够的。我们更应该反思这场以几十万的性命为代价的悲剧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在此强烈推荐BBC独家制作由Adam Curtis摄制的纪录片‘Bitter Lake’(BBC貌似非常满意这部纪录片,常年在iplayer上可观看)。在这个纪录片中讲述了中东一系列问题的来龙去脉,并给西方世界提出了一个深刻的问题:为什么西方的文明照不进中东的现实?中东世界是不是犹如镜子一样反射出了西方世界核心价值观中某种空洞的实质?纪录片在提出了问题后便戛然而止了,然而叙利亚仍在战火中几近灰烬。标题中的无人之地‘no man’s land’最初的意思指的是两军交战挖战壕时中间留出的那块地方,在这里指叙利亚这个已经成为境外势力战场的国家似乎再合适不过。当然没有多少丧心病狂的人会真的希望叙利亚最终变成一个无人之地,只是在那些流亡在外的叙利亚难民心中,他们早已沦为无家可归的人——一群来自无人之地的游魂。(以上内容由红领巾专栏作者相雨撰写,原文章标题:《来自“无人之地”(From ‘No Man’s Land’)——浅谈欧洲难民潮中的叙利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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