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河百年，珀斯换了人间

一直以为，濒临大洋、大漠的珀斯，骨子里侵染的是粗旷、豪放的民风。

偶然的机会，在天鹅河畔，小住之后，才发现，珀斯的魂，真正隐藏在这条与浩瀚大洋一堤之隔，不显山不露水的小河中。

天鹅河，虽无大洋的气势，却有着海洋的风范。月出潮涌，晨起潮落，一吐一纳，张弛有度。

与天鹅河为伴，久之，你不会觉得，那只是一个自然无情之物，而像是一位风韵独具的少妇，愈品而滋味愈长。

24小时轮回，天鹅河都会给你足够流连的理由。

之一   天鹅河，珀斯人

白天，你可以充分感受到天鹅河的活力，还有她和珀斯人唇齿相依。

这里，你可以看见珀斯人的各种运动形态。河边的步道上。从早到晚，都可以看见有人在跑步。

早晚，经常会遇到身着专业骑行服，戴着头盔的自行车运动爱好者，成群结队从你身边呼啸而过。充满活力而且帅气十足。

河边很多沙滩，被划为遛狗专区。主人将塑料球远远抛进河面，然后再让狗涉水游过去捡回来，是人与狗最爱玩的游戏。在珀斯，狗是很多家庭的重要成员。每天，要被主人带出来溜达，这是它们的福利。

而天气热的时候，很多孩子们欢乐地跑进水里，享受水中的清凉。

上午阳光正好的时候，常见有人划着单人舟，划破清澈的水面。舟如剑，水似明镜。此刻，划舟人的心里，应无杂念了吧。人生如此，还求几何？

家住天鹅河两岸，人生注定是跟户外运动联系在一起。要不，我的一个朋友，其实并不爱怎么运动，怎会不能免“俗”，在家里也放只单人塑料小舟？

有幸住在天鹅河两岸的人家，房子虽各有千秋。但是，有个相同之处惊人一致：每户人家都会在二楼设计一个超大的露台。

对着残阳，迎着轻风，望着明月，珀斯人争分夺秒地享受生活。

之二  城中河，野趣园

若天鹅河只有这些，那么跟一般城市的河流相比，也就没有什么两样了。

让人称奇的是，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波澜不惊地生活在这条城市河里，丝毫不受人类的影响。

如果看见自然状态的野生动物，在国内纯属幸运的话，那么在天鹅河畔，这样的惊喜，会一个连着一个。

早上散步，可见各种水鸟在退潮后的河床上觅食，“人来鸟不惊”，这里不是画中语。

这里的海鸥，经常与小孩互相欺负。两位在河边野炊的姑娘，发现自己放在草地上食物被海鸥叼走。晚餐没了，又羞又恼，拔腿就追，顾了这只，却被另一只偷袭，手忙脚乱，让人忍俊不禁。

野鸭、白鹮、蛇鹈、暗色水鸡、海乌鸦、斑鸬鹚……这些平常在国内可能只在动物园能见到的鸟类，这里司空见惯。

珀斯市鸟，黑天鹅，让世界瞩目。要不，怎么会有“黑天鹅事件”这样的说法呢？足见黑天鹅的稀罕。不过，在这里，黑天鹅寻常可见。

 更让我开心的，其实不是黑天鹅，而是另一种澳洲大型鸟类——鹈鹕。

不经意，在河边一处水草后面，发现鹈鹕们的栖息地。每到黄昏，鹈鹕就从天鹅河各处飞到这里，集体过夜。而清晨，又各自飞向各个河段，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觅食。

 水中生物也丰富多彩。早上退潮的时候，可以看见河里，这一处，那一处，都是白色水母。这种伞状的小生物，在拂煦阳光下，在清澈如静的水中，一张一翕，让人赏心悦目。

运气再好一点。还可以看见成群的海豚出没河面。那一刻，你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害怕错过了它们的任何一个动作。

 之三  夜风来，神秘境

黄昏之后，是天鹅河与人分离的时候。她逐渐回复了大自然的身份，成为夜色中的神秘所在。

黄昏是天鹅河最灿烂的时候，半河水被夕阳染红，随着时间变换，霜白、玄青、鸭卵青、玫瑰粉、黛螺蓝、黛螺紫……光线在明暗中更替。色彩之丰富，令人惊叹。

或许你此刻，犯愁的是，你描画色彩的词汇，过于缺乏。

 月朗之夜，独坐栈桥，将自己交给虚空，只叹人生几何，尽在今朝：飞辔西驰金钩灿，皎月东来碧空长；暮河抚波夜风起，窃走光阴黯自伤。

世间的事，你将彻底抛却：唯有清澈的夜空，闪烁的星河，

凉爽的夜风，你置身一个纯净的世界里。

此刻你会发现，只有自己，才是这个世界里，最俗之物。唯一打扰你的，可能是那些被你惊到的夜鸟，扑哧着翅膀，飞向远处。

那长长的栈桥，不为渡河，却只为观赏河面的风景。仅此一个细节，将珀斯人的浪漫情怀，展现淋漓尽致。

 整个夜晚，天鹅河是属于大自然的，或许，她就是自然的化身。

两岸，都市繁华的居民区。但天鹅河却像从未受到人类打扰，保持着天然的模样。

之四 屠刀落，浮屠造

天鹅河畔的和谐，并非与生俱来。

2016年西澳大利亚洲艺术馆的一次展览上，展出了早期的殖民史。那个年代，天鹅河畔还是澳大利亚原住民的栖息地。这里丰富的自然资源，让他们过着虽说艰苦却无忧无虑的生活。

原住民的好光景，在英国殖民者跟随着淘金热的脚步，蜂拥而至之后，就嘎然而止。

原住民成了英国殖民者拼命想要清除的对象。殖民者对待原住民，就像对待丛林间的动物，必除之而后快。

而在大规模屠杀原住民之后，英国殖民者又拼命想抹去大屠杀的痕迹。

不要以为只有原住民受到这样的对待，那些全世界都为之惊叹的黑天鹅，命运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谁叫你黑天鹅的羽毛是上好的鹅毛笔材料呢？”

只是，百来年间，珀斯人为何成为爱护动物的“天使”，连一条可能要他命的蛇都舍不得伤害。

在西澳东部一个农场访问的时候，农场主提醒我们，小心，他家的周围有一条两米长的毒蛇，别踩着它了。

我第一反应是，为何不消灭它？而绝大部分澳洲人绝不会这样想。

有天早上，我在河边跑步，一位骑着自行车、极为朴素的老人，非要拉着我跟他走。我好奇跟过去，原来，河边有很多大个的死螃蟹、鱼，不知道什么原因引起的，我们一起分析了半天，他忧心忡忡地说：“或许我们该做点什么？”

 到底是什么，让生活天鹅河两岸的人们，发生这样逆转式的改变呢？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

河边百年参天大树，一直静默无语，顶多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婆娑。我这个局外人只能叹一声：“天鹅河百年，珀斯换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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