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澳大利亚的亲历与见闻(1)--- 一个半路出家的记者 刘云峰回忆录

2017年08月22日 侨居AU



此书谨献给1988-1991留学澳大利亚的四十千莘莘学子

每篇文章独立成章,很多文章可互为印证和补充,每写完一篇发布一篇。全书计有一百篇,写作完成后将会根据故事发生的先后再重新排序,然后结集出书。书中所发生的故事大部分是作者本人所亲历的或者故事中的主人公与作者有关联,文章力求真实,绝不虚构。笔者也是一个新闻摄影记者,所以这些文章也像其新闻摄影一样真实自然朴素无华。本书最大的特色是真实再现中国留学生在1989年至2002年这段时间,在澳大利亚所经历的艰难困苦、迷茫困惑、左右徘徊、励志求学、奋争创业的那段特殊的历史。在这里您也可以看到澳洲社会的千奇百态,因为这本书也是一个万花筒。
回忆录一百之一 一张X光片
1994年的秋天,随着中国留学生家属来澳团聚及新移民的增多,还有中医被越来越多的澳洲人所认同,有需求就有市场,悉尼的中医诊所就像雨后春笋一样遍地开花。从中文报刊上可以看到,几乎每周都有新的中医诊所开张。
我从1994年初开始入读TAFE(Technical And Further Education)学院修读计算机技术专业,与中文媒体没有完全脱离,在上学期间也在一些中文媒体兼职 , 因为我对报刊的广告业务比较擅长,所以我也在报社兼职广告业务。
在澳洲的华人社会流传着一句很经典的话:如果你想让谁破产,就让谁去办报纸。可以说澳洲的中文报刊是在夹缝中求生存,想把办报当成生意来经营实属不易,如另有目的愿意烧钱的自当别论。
实际上,烧钱的大有人在,我将在另外的文章中论及。每个人做事的目的或者说出发点是不一样的。一般人办医院都是为了赚钱,当今中国的医院更不在话下。可是,清朝的红顶商人胡雪岩办医院却是为了慈善事业,不以赚钱为目的。所以,有的人办报纸乃是另有乾坤。
一般来说报刊为商家写一篇宣传推广文章不收取费用,但商家需在该报刊刊登一定次数广告或付一定数额的广告费作为回报,这种有偿宣传报道也就见怪不怪了。
在距离悉尼市中心大约二十多公里的西边有一个叫Granville的区,有一位来自中国广州姓韦的中医师为造福那一方百姓,也随着那一阵开张中医诊所的春风,新开张了一家中医诊所,我与他约定时间后去给他做专题采访。
韦医生从外表上看大约三十多岁, 中等身材,相 貌堂堂,棱角分明,人显得挺精神,而且还很健谈,他出国前任职于广州某中医院的骨伤科。
他在与我的交谈中,对于当时悉尼华文报刊经常有中医刊登广告,宣称自己曾是某某学院的教授,某某医院的主任医师等等,他不但反感,且颇有微辞。
在这顺便说一个我亲身经历的笑话,在我年轻且只有二十多岁的时候,像历史上很多有志之士一样(周恩来曾蓄胡,表示不取得长征的胜利绝不刮胡子。),为发奋自学蓄胡明志,下巴处蓄了大约三指宽的胡子,曾经有人在我背后指点并讥讽说,这可是中国的恩格斯。
有一天,一位大约个六十多岁满脸风霜的老先生来见看时,竟然摊开他的左手掌呈五个一伸到我面前问我:“你老先生今年超过五十了吧?”在场的同事强忍住笑,事后都说这位老先生一定是眼花或者老糊涂了,只看胡子不看脸。
由此可见,年老的中医生,特别是蓄着长须的中医,自然而然就给人是一个老中医的感觉。按推理老中医自然经验丰富,人们看病自然喜欢找老中医,而韦医师则属于是那种嘴上没毛的年轻一代医生,由此可以想见他在悉尼的行医过程中难免处于弱势,因而倍感压力,心中也颇有怨气,他发出不满:“叫兽(教授),叫兽(教授),那是会叫的野兽。”我非常理解他当时的心情,也就笑而不答。
谈完他过往为病人治病的经历以及他所治疗过的一些疑难杂症案例, 他特别向我强调一点:“反正你是记者,是外行人, 不懂医学, 我跟你怎么说,你就怎么写罢了。”言外之意,他所说的是否符合情理,你都不必去深究。何况对医学你也是门外汉,你也无法知道对与错。为表示顺从他的意思,我连连点头表示 “OK,没问题!没问题!”
一个多小时的采访即将结束了,他案头上一张牛皮纸袋装的X光片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明知故问:“韦医师,请问这袋子装的是什么东西呢?”
“这是一张X光片。”他马上接话。
我紧接着再问:“我能看一下吗?”
对于我的要求,他显得有一点惊奇,不假思索地回答说:“这个你看不懂。”
我显示出十分好奇的样子向他请求:“我随便看看好吗?”
对于我这个他认定的外行人突然间对X光片产生兴趣,着实令他大惑不解。但我毕竟是他请来做专访的记者,是为他做宣传推广的,尽管他心里有些不快,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礼貌客气。
“你想看就看呗,不客气!”可以想见,他觉得我这位记者有些不可思议。他挤挤眉,耸耸肩,一脸无耐得样子,等着我看片。
我从牛皮袋中轻轻地取出X光片,发现这是一张腰锥正侧位X光平片,也就是我们平常去医院放射科拍的普通X光片。我在澳洲还没有看过X光片,我很想借此机会了解一下澳大利亚的X光拍片技术水准。所以,尽管他的诊所还没有阅片灯,我就把X光片对着窗外的蓝天认真地阅片,我知道这是一次难得的观看澳洲X光片的机会。
我如此认真阅片,更令韦医师如坠五里云雾之中,一头雾水。
我顾不了他此时的感受,只顾看片,只想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快点看完这张X片就完事。
我看完了X光片,对澳大利亚的X光拍片有了一些了解,心满意足, 接着随意问了一句:“韦医师,这病人是什么问题呢?”
“没问题!”韦医师不假思索地马上回答。这位中医骨伤科专科医生的回答令我颇感震惊!
我故作不知紧接着再问:“没问题为什么要拍片呢?”
他对这个患者的病情还是比较了解的。 尽管对我问的太多有所不快,但还是耐心地回答我的问题,他说:“病人有过腰部摔伤的病史,但那只是外伤,腰椎骨没用任何问题。”他在说这句话时特别把“没有”这两个字的语音加重。
这时候我抽出片袋中所附的X光片报告,我发现报告书的诊断意见与韦医师所说完全一致。
我委婉地进一步向他了解病人的病史及病人主要的疼痛位置,这更加令他迷惑不解。
了解了病人的既往病史,我心中已经比较明确。但此时我心中真是暗暗叫苦不迭,实际上我不是为我自己叫苦,我是在为此X 光片的患者叫苦。因为,我发现了病人的腰椎骨有问题。可是,X光医生的诊断却是腰椎骨未见异常,也就是没有问题。
亲爱的读者诸君,也许您读到这里也是一头雾水。
我应该向读者诸君亮牌了。在1989年6月出国之前,我的职业就是X光诊断医生,我是在福建省宁德地区的一个基层医院放射科工作。但笔者不是科班出身,早期是医院根据医院缺乏放射科医生及结合我个人的情况,把我从其它科室(还有故事,在此不赘述。请读者参看本回忆录的其它篇章)调到放射科跟随李石玉放射科医生学习两年。于1985年由医院把我保送到宁德医学专科学校放射培训班(受宁德卫生局委托)培训一年,结业后在福建省宁德地区第一医院放射科实习一年,师从陈伯淳主任医师。我的恩师出生于1932年,早已退休,至今健在。


如果读者还有兴趣,想知道福建省宁德在那里,我可以告诉诸位,宁德市位于福建省东部,明朝的抗倭名将戚继光曾在那里抗击倭寇, 留下很多民间故事和历史传说。 


现在言归正传,根据我多年从事X光诊断工作的经验,我看出病人第二及第三腰椎压缩性骨折。腰椎压缩性骨折情况虽然不严重,可是,有病与没病,有骨折与无骨折,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这可是诊断失误。病人不知道自己有腰椎压缩性骨折,可能会在一段时间内延误病情,还可能得不到很好的医治。
如果我要告诉韦医生病人有压缩性骨折,那就等于公开了我以前的职业,我韦医生势必对我产生顾忌。那我就不是他想象的外行人了,而且会给人以卖弄聪明之嫌。该不该告诉他呢?怎么办? 我的内心深处在激烈地斗争着。我考虑再三,一切以病人为重! 我最终决定告诉他。
做出决定后,我语气平缓地对韦医生说:“韦医师,我看这个病人第二及第三腰椎有压缩性骨折,你是否能再仔细看看?这侧位片第二第三腰椎骨有楔形改变。”这可真是如同一声炸雷。
这位骨伤科专科医生,此时可真是如梦初醒,惊愕万分。
我手拿侧位片(楔形改变要在侧位片才容易观察),把第二及第三腰椎楔形改变指给他看。由于压缩不严重,所以楔形不明显,因而被X光诊断医生疏忽了。听完我的专业的且有理有据的解释,他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是X光医生。”我立马接着说:“ 不,我不是X光医生。我爸爸是X光医生,我从小就跟随在我爸爸身边,所以就学到了一点X光诊断知识。”尽管我的解释无法自圆其说,且无法令人相信,可双方都已心知肚明,心照不宣。我们双方都需要一个台阶下,这也是当时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台阶了。
韦医生不愧是反应灵敏的聪明人,此时心里已经非常明白,不再追问我的过去。我相信这是一件令这位骨伤科专科医生怎么做梦也无法梦到的事。
采访结束了,采访文章如期发表。
此事已经过去二十三个年头了,但一切于我记忆犹新,历历在目。这场景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因为这件事对我的印象太深刻了。如果说有保密期限的话,此事现在也该过了保密期,应该解密了。
在我从事新闻媒体工作的几年时间里,一直没有披露自己以前的职业身份,对我的过去基本上秘而不宣,这次X光片的事暴露了我原来的职业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可以说,几乎很少有人知道我这以往的工作经历,包括同道们和曾经聘请过我的所有报社老板。试想之,如果韦医生知道我曾经是X光诊断医生,他还敢约我这同行去采访吗?
这里我还要补充一下,我的家父并非X光诊断医生,但他倒是一位地道的老中医,而且也是一个从我记忆开始每天晚上都要做祈祷的虔诚的天主教徒,他于1993年我还在澳大利亚时驾鹤西去,生前曾经得到过中国政府医药管理部门颁发的老中医证书。
为避免读者误会,我在这里再做一些解释,作为临床医生不精通X光诊断学,这是不足为奇的,一般医生只是看诊断报告而已。除非有疑问,才会与放射科医生会诊,或者再做进一部的检查,如做CT(电子计算机断层扫描)等。所以在这个故事中,韦医生谈不上什么大的失误,要说失误,X光诊断医生倒是有一点,此张X光片还是看得出问题,其侧位片上椎骨揳形改变的特殊指征还是看得出来,只是因为他们不认真疏忽罢了。
在快写完此稿时,我找出了当年刊登在报刊上的采访韦医生的文章,无意中发现,这篇采访文章是发表在早已成历史的《自立快报》电视周刊上。这么说,我可以在很多的旧头衔原《新海潮报》记者、原《华声报》(后来改名为《华声日报》)记者、原《百家信息》特约记者、上再加一个头衔,原《自立快报》特约记者。
本文 2017年8月19日 写于五洲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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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此存照:当年采访韦医生的文章

刘云峰的放射培训班结业证书

福建宁德市戚继光公园

这是一张取自其它人腰椎压缩性骨折的X光平片,并非故事中病人的X光照片。图标中标注2.6cm的腰椎为第二腰椎压缩性骨折。其腰椎呈楔形改变非常明显。因而可以说这是一张很容易判定腰椎压缩性骨折的X光照片。由于此照片只显示四个腰椎(应该五个腰椎都要拍出来),所以可以说这张片算不上标准的腰椎X光平片。



投稿人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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