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是好学生,我怎能跟她比?”来新西兰后,9岁女儿自我定位的变化颠覆了我的教育观…

2018年09月08日 新西兰天维网


文  | Apple妈咪


我们把对事物稳定、根深蒂固的理解,称为价值观


(图片来源于网络)


比方说,


我们认为,小时候太安逸,没怎么被打压过的孩子,心理承受能力不足,将来在社会上会更经不起受挫。


我们认为,把孩子身上的缺点一一指正出来,有助于他清晰地认知自己,以便他积极改正,不断完善自我。


我们认为,教育的目的,是要给孩子武装更多的知识和技能,以便在竞争中碾压对手和避免被碾压。


价值观往往通过执行来加固,越批评、越指正、越灌输,我们就越坚信。


余老师原本没有理由怀疑自己的。


当我在奥克兰一家植被商店的咖啡厅里第三次跟余老师交流的时候,她抿着嘴唇,时不时搅动着咖啡勺,尝试把内心的冲突和犹疑说出来。


(图片来源于网络)


“我教了15年的书,前十年在上海教高中,现在在北京教初中,可不知怎么,这会儿,对那些曾经教过的学生们,我心里涌起了一丝愧疚。这么多年了,我似乎从来没有去关注过他们的感受而无关产出,就像这里的老师关注我女儿的感受,而无关产出一样。”


作为暑假带孩子来新西兰留学的众多家长之一,余老师接受了我的专访。


以下内容为余老师口述,Apple妈咪代笔。


01


若不是女儿的到来,我想我不会怀疑自己的教育观。


说句不脸红的话,我和先生从小都是学霸型的,我是研究生毕业直接当了老师,先生则是博士学历。那时候排名什么的,对我俩来说都是件挺鼓舞的事儿。因为成绩好,所以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排在第一位上台领满分卷子的胜利感,频频刷新着我们的自信心和学习动力。读书本就是个列强争霸的战场,人人各显神通。要技压群雄,就要付出卓绝的努力,而排名就是最可靠的回报和最华丽的荣誉。


然而,考验的是,女儿完全没随我们俩。从小无论是运动性、还是学习能力,都比同龄孩子要略慢半拍。


对此,我和先生理解也深深接纳她。我们承认她天资普通,也没有对她抱太高的期望,只希望她健康快乐成长。


(图片来源于网络)


然而仅仅是健康快乐这样的愿望,在女儿三年的公立小学生涯中,我也没有找到突破口。


女儿是个很听话的孩子,虽然有时候难免磨蹭,但是我让她去补的课,写的作业,她也基本不违抗。虽然她老不想上课、老不爱写那么多作业,但是只要跟她讲,不学不做会拉下更多,考试成绩会更差,老师会批评,她就畏惧、害怕,转而红着眼睛乖乖该干啥干啥。


三年级以后作业量明显提升,加上女儿动作慢,每天功课到十点、十一点是常态,早上六点多就要起床准备上学。即便我也尽了力给孩子补习,她的成绩在班上还是中等的水平。


这排名,原倒也不是我们所担忧的。


我们真正忧虑的情况,是在最近一年开始频频出现。


有时候我们会聊起别家孩子的一些事情,她会敏感地插嘴:“人家是好学生,我怎能跟她比呢?”


(图片来源于网络)


我马上会追加:“你也是好学生啊!”


结果女儿斩钉截铁:“我当然不是好学生。我也想像她们一样啊,可惜我做不了好学生。我顶多英文方面还算个好学生。”


年仅九岁,她已经给自己贴好了毫无转圜的“失败”标签,这令我心里一阵阵发凉。这才小学三年级,在接下来越来越激烈的初高中竞争碾压下,女儿又将要如何去认知她自己?


尽管,作为老师,我很理解,在一个50个孩子左右的班级里,中游的大部分孩子不要说获得认同,即便是被关注到的机会,恐怕也极其有限。


但是轮到自己女儿身上,我还是淡定不了。


后来,通过一定的关系,我终于请求到女儿的班主任,找个名目颁个奖状给女儿。结果,那张小学三年唯一的奖状,被女儿欣喜若狂得张贴到床边上,好天天看见。她该有多么地渴望被认可啊。只可惜,即便是这唯一的一次认可,也只是她的妈妈悄悄给索要来的。


余老师的亲笔补充:


这次带女儿出来,根本上是想改变她对学习的认识和态度。


现在才小学三年级,但是在种种压力之下,女儿已经丧失了学习的兴趣和动力。她现在写作业、学习的推动力,是畏惧。害怕老师罚作业,害怕老师批评,当然也害怕家长失望。


包括我的学生,绝大多数都是在高压之下才读书,不拿“鞭子”抽着肯定就不学习,都是从小已养出的被动学习的心态。


身为老师,我努力去开发学生的内动力:短期目标、长期目标、终点思考……想了很多办法,但收效甚微。因为如果不是学霸型的孩子,在学习上不能位于前列,在单一的评价体系里,他就永远找不到自信和价值,转而就会变得被动消极,失去主动学习的动力。


小学五年,足以让一个非学霸型的普通孩子厌恶学习。而在我三年级的女儿身上,已经看到了这个苗头。


02


意外的是,我没想到,害羞、退缩的女儿,出国短期上学后,精神面貌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翻转。


女儿第一天到新西兰小学校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位,年初寒假刚来过,暑假又过来的小男孩家长。


按那位家长的说法:“年初的时候来了四周,第一第二周儿子不太适应,第三周小喜欢,第四周就不想回去了……所以这会我们又来了。”


所以我本来预想着女儿也要经历这么个不太适应的过程,不料第一天回家女儿就笑嘻嘻地讲:“妈妈,我已经在小哥哥第三周的状态了,学校好好玩。”


到了第二天放学,女儿的眼睛里都放光了,我追问都发生了些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图片来源于网络)



女儿像只小鸟般叽叽喳喳跟我讲了她的神奇经历。


妈妈,今天有个小男孩去告我状了。


我挺好在教室里,总算听懂老师是要我们讨论哪些地方可以用到地图,我就说了公园可以看到。结果一个白人小男孩就去告状了,我很害怕,以为我做错了什么事情。


结果,你知道么,妈妈。那个小男孩拉着老师过来我们这里,只是为了跟老师说,Emily的英文好棒,他跟老师指着我说:“Emily居然可以用英文参与讨论呢!”后来老师也一直夸我刚来就能说出口英文呢。


妈妈,我以前从来没有谁告我状是说我好来着,从来没有。


那天下午我们来到附近的儿童乐园遛弯。那边有几个高低难度不等的攀爬网。之前第一次来的时候,连最矮的攀爬网,运动偏弱的女儿都推说自己肯定爬不了,不愿意尝试。可被“告状”后的这天放学回来,居然主动跟我说:“妈妈,也许我也能爬这个……也许我也能爬那个……”


我就不停鼓励她,说:“你当然可以啊,你才刚来,你学校的老师不都觉得你很棒么?”


就这样,女儿意料之外地终于爬上了最高那个攀爬网。


原来,被老师和同学认可这件事,能对孩子产生如此巨大的推动力,令我吃惊。


03


后来每天回家,我都细细听女儿絮叨她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老师总说我good girl,说我英语有进步。我每天就很开心地想学。”


“老师好像也不怎么讲课,很多时候都是我们小组讨论,然后轮流上去发表意见。比如今天说了一个话题,叫做‘什么是责任’,‘什么情况下我们需要负责任’,就让大家各抒己见。像我这样英文写不来的,老师就让我写中文也可以。我就写了,‘如果别人把宠物放在你家里,你需要把它照顾好,这就是责任。’妈妈,我觉得你做老师也要这样,不要只给学生塞知识,不管他们想不想要。”


……


听女儿说得越多,我就感受到越多中西教育的差异。有一天,我还跟着女儿去参加了她们学校里的植物园学习活动。



看到孩子们都给发了纸和笔,我还以为她们的校外教学是要孩子们去记录各类植物的名称和性状呢。


结果一看纸,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里面让孩子们填:


你能够得到的东西……


和天空一样颜色的东西……


你觉得有趣的东西……


你有责任去做的事情……


腐烂中的东西……


你会当作礼物的东西……


被损坏的东西……


你的老师可能喜欢的东西……


等等十几二十项。


全部都是记录孩子们的体验和感受,而全无标准答案。


这让我联想到自己教了十几年的中学生,却从来没有关注过他们对事物的感受,而只是看到他们有没有给对标准答案。


有那么一刻,我开始怀疑自己这些年的教育工作,是不是真的是对学生好?还是说只是对其中一部分学霸型的孩子好?


即便是优秀的、学霸型的孩子,为了优秀失去了多少自由和童真?


而那些无论如何都实现不了优秀的孩子,牺牲自由和童真的意义又在哪里?


余老师的亲笔补充:


当孩子厌恶学习了,我们能改变的就太少了。


中国老师真的很累,家长也累,因为都在使劲推一个个根本不想前进的孩子,要让他奔跑起来。


来这里一个月,我看到了孩子对上学的渴望,对学校、老师的真心喜爱。


有一天早上大雾,我不敢开车去送女儿,说只能晚一点等雾散开了再去,她急得不行,说不能耽误她上学!


想到在国内,她是天天想办法,装病、磨蹭……不想去上学。这对比!


04


这两天女儿知道我们快要回去了,但凡我有跟同来微留学的家长聊起“要不要留下来”的话题,她即刻插嘴进来:“妈妈,我要留的!我要留的!”


然而这是我这次来新西兰之前几乎没考虑过的事情。


女儿在西方教育下自信和积极的状态固然令我心动,但是对于年过四十的我来说,在陌生国家陌生语言下从零开始的代价太大。


我纯粹试探性地问女儿:“要不爸爸妈妈留在国内,给你在这里找一个寄宿家庭生活和上学,你要不要?”


女儿沉思了很久,结果居然轻声说了句:“好吧。”


转而又拥着我的胳臂说:“不过,妈妈最好你还是能留在这里陪我。”


这个答案让我又心疼又纠结,女儿从小是我自己带大,感情何其深,居然没有抵过她逃离高压环境的渴望。


不要说未满11周岁的孩子,按当地法律,是父母一方必须陪读的。即便不强制,我又怎可能舍得把小小的她独自放到海外?



接女儿放学,听得一打铃,就好像猴山一般,孩子们从各个教室涌到操场上玩耍,草地一隅的一棵老树上,挂着高高低低一树的孩子。


女儿兴奋地像小鸟一样:“妈妈,我昨天学会了爬这个,今天又学会了爬那个……”


这快乐和开朗的状态,是我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的她的样子。 


童年,不应该就是这样的么?


余老师拍摄的女儿新西兰小学的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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