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歧视中国人的,其实是我们中国人自己

2017年04月12日 荞爸的澳洲来信


亲爱的微友:


来澳洲以后,不时地有人问我在西方国家有没有种族歧视。今天我就想借美联航事件谈谈自己对种族歧视的看法。


一家美国航空公司暴力强拖乘客下飞机,自然是无可狡辩的罪行。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离我很遥远,除了“华裔”这两个字可以把我跟这件事联系起来以外。


所以昨天被这个新闻刷屏的时候,我特意搜了几条相关英文媒体的报道,发现除了“有乘客声称听到了‘我是因为是中国人才被选中’“这样的话,根本没有权威信息披露该乘客的种族。


直到今天早上,终于有了对当事人David Dao的详细背景报道。大肆渲染的同性恋、毒品交易、医生执照吊销的个人黑历史,自然是美联航故意转移视线的公关手段,但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我觉得最重要的信息是——David Dao并非华裔,而是越南裔。


那么,昨天用大标题醒目标注”华裔“、“华人医生”的众多媒体,有没有被打脸的感觉?


我感觉一点都没有,因为不问事实真相、只求耸人听闻的当今中文媒体,尤其是各类新媒体,早就习惯了把报新闻当作讲故事,早就丧失了真实客观的职业道德底线。


不出所料,今天的媒体不但不检讨昨天的失察,居然还有人指责”越南人冒充中国人给中国人抹黑“。这种匪夷所思的推理,让我肠子里的血都快吐出来了。


一个美籍越南人要跟中华民族有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在拼尽全力跟两名大汉奋力扭打挣扎时,拐弯抹角地想出这样一条移祸江东的毒计?


而且,你说“抹黑”,是不是就相当于承认他的行为的确不当?


为什么就没有人怀疑,David Dao压根就没有说过自己是中国人,那句话完全就是某个患有被迫害臆想症的中国人编造出来的?


我还想问一句,如果这个乘客不是长着一张貌似中国人的脸,中文媒体还会义愤填膺地大肆谴责美联航的恶行吗?


如果这个乘客是一个白人、黑人,或者如果我们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越南裔,恐怕这件事只会被丢在某些网站的边角八卦里,而绝大部分公众号都不会有兴趣报道的吧?


那么,是什么让中国人对”华裔“在境外的待遇如此敏感,以至于看到一个长着中国脸的人被打,就要跳出来集体发声,抗议西方国家的种族歧视?


这是因为我们中国人自己本身,就在深深地歧视我们自己。


中国社会的歧视链早就众所周知了——山区的被农村的看不起,农村的被城市的看不起,边远城市的被沿海城市的看不起,二线城市的被省会城市看不起,所有城市的都被北京上海的看不起。


而所有中国人,都觉得自己被发达国家看不起。


这种深刻的自卑心理,来源于我们习惯性的对人三六九等的划分,来源于我们对特权的迷信、对规则的漠视。


他考取了公务员,而我被筛下来了——他家一定认识某某领导,所以我受到了歧视。


他家的小孩经常受到老师表扬,而我家的经常被批评——他家一定给老师送了礼,所以我的孩子受到了歧视。


他的公众号没开多久就几万粉丝,而我辛辛苦苦原创了好久却还是无人问津——他一定是让某个大V帮他推广了,所以我的公众号受到了歧视。


这种被歧视妄想症的思维逻辑就是:我没有别人好的时候,一定有一个特权阶层在歧视我。


在他们看来,这个世上没有规则,没有公平竞争,所有是非成败都是群体间互相倾轧的结果。


于是,放到美联航这件事情上,一看到中国人面孔的人血流满面,就可以完全罔顾下飞机乘客是随机抽取的事实,就可以完全无视也有其他种族乘客被请下飞机的存在,就可以不由分说给美国人高高地带上“种族歧视”的帽子。


再翻看一下前些年关于华人在海外受到“种族歧视”的新闻:某某大陆同学在欧洲大街上被人骂fuck off,于是觉得中国人被歧视了;某某华裔警官误杀非裔案被判罪名成立,所以觉得中国人被歧视了;甚至某某新移民被澳洲政府工作人员冷笑了一声,都觉得中国人被歧视了。


骂人难道不是个人素质问题?定罪难道不是法律程序问题?到政府办事受冷落难道不是人员态度问题?作为一个普通人,就算在国内也会经常遇到这些不顺心的事,为什么面对西方人,你就要把自己上升为一个种族的代表,然后觉得整个民族都因此而蒙羞?


反过来说,就算西方社会有时出现高喊“中国人滚出去”的种族歧视分子,难道你就能把这些渣滓上升为这个社会的代表,断定这就是那里的主流观念?


我到澳洲不算久,不过碰到的白人都是友好而热情的,从来没有感觉到“异样眼光”的投射。在墨尔本找公交站的时候,还有一个本地老人特意走十分钟的路,带我们到公交站台。本来我以为他只是顺路,没想到他带我们到达之后又沿原路走了回去。


当然,我也不会因此认为,所有白人都会真心拥抱中国移民,毕竟文化的差异会让他们对中国人产生一些刻板印象。


我只是更想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而存在,跟不同的独立个体交往,而不想代表某个群体,或者被某个群体所代表,然后幻想自己成为身上某一个标签的受害者。


而这一点,相对于地域歧视、阶层歧视、户口歧视早已刻入骨髓的中国来说,在澳洲更容易做到。




荞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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