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一则。

2017年04月07日 GeekStuff


1.

“咿——呀”

小Q摘下耳机。来伊江上班三个月,这是第一次在地铁站碰到卖挂件的哑人。

Q本想不理她,只是哑姑娘似乎不断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手里比比划划。末了,又似看了看他手里跟地铁票一起捏着的零钱。

他叹了口气。

女孩儿递过来的牌子上写着,为聋哑学校筹款,特此义卖,下方贴着许多挂饰的照片。都是些随处可见的姓氏珠饰,没什么意思。

Q选定了自己的姓氏,指给那哑姑娘看。女孩儿点点头,开始在随身的大包里翻找起来。

就在哑姑娘把包里的张王李赵们挨个儿看过的时候,Q突然注意到女孩儿包上的挂饰,似乎是海浪里的一座断塔,线条流畅,样式也漂亮,黑黢黢的,竟似还有几分古意。

他想开口问问女孩儿这东西卖不卖,可又觉着自己这样开口有点儿要夺人所爱的意思。思虑再三,在哑姑娘从包里掏出一堆“钱”的时候,他还是开口问了。

“姑娘,这个,卖么?”他连比划带说,嘴部动作不自觉的夸张了一些。

她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可是好像没听懂,看着小Q,有些茫然。

小Q没办法,指了指她包上的挂件,又指了指自己手里的钱。

哑姑娘心领神会,想了想,把那挂坠解了下来,接过了Q递过去的一把纸币。

姑娘对着小Q弯了弯腰,不甚清楚的说了句“谢谢”。


2.

Q觉得有点燥,心理上和温度上都是。

他松了松领带,走到外面阳台抽了只烟。这一上午他的耳朵始终有点微微的响,同事对他说什么他也很难听清,嗓子也有点哑了。好在靠着打字,双方还能基本交流。

Q从兜里掏出那个挂坠把玩起来。

他发现自己早晨看错了,那并不是海浪,而是一种别的什么东西,好像要把断成两截的高塔再拼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受热了的关系,塔和下面的生物都显得有点扭曲。总的来说雕的不错,线条里充满了力量和愤怒。

挂件的底部刻着几个怪字,虽然不懂,但直觉上,Q知道这应该是某种编号。

他清了清嗓子,抽烟似乎加重了他咽喉的不适感。可能是最近熬夜太多了,Q想。今天周五,回去早点睡,晚饭喝些绿豆粥,去去火。

一晃到了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夜里凉风的作用,Q觉得自己好了些,耳朵似也不再响了。回去的路上他听到一个背着大包的男子向路人游说着什么,听不太清,但好在不像白天那样不能理解。

大概是求扫码的吧。


3.

Q发现自己好像忘不掉那个女孩子。

耳朵不响了,但喉咙的不适却没见减轻。Q在睡前随便吃了点剩下的消炎药。

夜里很不舒服,整个人好像掉进了湿热的异界。在黏腻的汗和被子组成的幻相里,Q看到白天的姑娘。

姑娘对他说,谢谢,欢迎你,Q。再见。

Q很想追上去,想问她是谁,她住在哪儿,为什么她会知道自己的姓名。可是他发觉自己说不出话来。

再一用力,Q醒了。才刚刚凌晨三点钟。


4.

凌晨三点,Q抱着一杯热水,做了两个决定。

其一是不再睡了,因为不管怎么躺都难受。

其二,天亮之后他要去寻找那个女孩儿。


5.

走在高楼之间的窄巷里,Q觉得头更涨了。

巷子里有些湿重,又背阴,迎面风又很硬,总之很不舒服。向前快走几步,昨天姑娘牌子上的那个学校,地图显示就在这里。

周六,学校没人。门口只有一个“伊江市特殊教育学校”的大铜牌,蒙着灰尘和溅上的水迹。

Q踩着大门的铁栏杆往里探了探头,真没人。连看门大爷也不在。

他笑自己傻,回头欲走,却看见巷口有个熟悉的剪影。

他赶忙追了上去。

女孩儿见是他,有些吃惊。随即张口说着什么,可Q还是听得咿咿厄厄的,并不能懂,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姑娘见他不懂,做了个“诶呀”的表情,一拍脑门儿,指了指Q胸前昨天的挂坠,又从兜里掏出钱,在左右手之间换来换去,弄得Q越发的不明所以了。他以为姑娘是想买回自己的心爱之物,谁料对方见他解下坠子,却连连摆手,急忙跑走了。


6.

“后来呢?”我问。

“后来”面前的男人哑着说,“后来的故事,只要你掏钱买下它,就会知道了。”

我坐在地铁上,摸了摸钱包又摸了摸手里的挂坠,陷入了犹豫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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