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微博上有妹纸晒出票根，说一年NTLive戏剧之旅结束于《欲望号街车》时，其实我很想说那一场我也在。这已经是第四次看吉莲·安德森版本的《欲望号街车》了，然而每一次情感上的颠簸起伏与精神上的精疲力竭都不曾减弱半分。
《欲望号街车》是那种让人提起笔来就不得不凝重起来的戏。
在布鲁斯音乐的缓缓流动声中，布兰奇拖着两个巨大的箱子从人群中走出。巨大的墨镜似乎是为了千方百计遮住疲乏而又苍老的容颜，但是明晃的灯光还是将窘境暴露无遗。可笑而又可怜，这就是我对布兰奇的初印象。小维克多剧院用宜家搭建的旋转舞台简练的让人略感出戏，但仔细看来确是田纳西·威廉姆斯笔下的新奥尔良下层棚屋，一个卧室，一个浴室，一个客厅，而已。开创性的旋转舞台最大限度地利用了场地，每一位观众都能无死角的观看台上发生的事情，NT Live摄像机的跟进，精准捕捉了演员微妙的肢体和表情变化。
和在现场看戏一样，我觉得这个动词不是“看”，而是“进入”戏剧。
与我们迎面相逢的就是布兰奇·杜波瓦这一角色，她是田纳西·威廉姆斯最为令人难以忘怀的戏剧角色，同时也是最为糊涂，破碎和鲜明的非正统派悲剧女主角。她就像戏剧界一座高不可攀的珠穆朗玛峰，一座驱使无数女演员一生至少尝试攀登一次的险峰。吉莲·安德森曾坦言自己在十六岁时就憧憬在舞台上演绎这一角色。如果说费雯丽版的《欲望号街车》为后来者呈现了教科书版的布兰奇，那吉莲·安德森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另辟蹊径，用自己精湛的演技一点一点细细抠出了布兰奇幽默嘲讽，狂野放荡背后的自欺与不朽。布兰奇是可笑的：骨子里自带的优越感使她即使身处绝境，也要处处显示自己的卓尔不群。面对热心帮助自己提拿行李的邻居，她以打扰自己休息为由将其请出门外；虽然是寄居妹妹家，却仍对来自下层移民的妹夫品头论足，冷嘲热讽，丝毫不把这个“波兰佬”放在眼里；即使是作为比妹妹年长五岁的姐姐，也无时无刻不期待着她贴身的服侍和违心的赞美。她的虚伪和耽于享乐令人忍无可忍，然而当幻想与现实越差越远时，她不得不投靠谎言，用香烟和酒精填补自己空落落的内心。她是可怜的：家道中落后，作为教师的她薪水微薄，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繁华与欲望一点点从自己的手指尖溜走。生性天真的她被才气与外表吸引，爱上了一个年轻的诗人，而诗人的同性恋身份和死亡则彻底将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孩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她的人生经历了太多与其成熟度不符合的伤痛，才造就了其眼前看似迷人却又危险的人格。
作为NT Live“非常关系”季的重头戏，《欲望号街车》为观众展示了田纳西·威廉姆斯所解构的男女关系。布兰奇和妹夫这种精神上相互排斥但肉体上却相互吸引的关系，在整个艺术史上都是具有开创性的伟大尝试，为后世所津津乐道。妹妹与妹夫的关系更是男权社会的缩影，让人愤怒而绝望。布兰奇与仰慕者——妹夫的同事米奇的关系是戏里难得一见的一点点希望。长期寄居妹妹家的布兰奇已经造成了男主人的反感和女主人的尴尬，于是她不顾身份地位的差异向工人米奇示好，想要找到下一处可以容身的地方。这其间有一幕令我印象深刻，作为蓝领阶级的米奇对自己强健的体魄骄傲不已，然而来自上流社会的布兰奇却对此不以为然，却又想讨男伴的欢心，于是以苦笑附和。在这一刻她如此清醒地向现实低头，没有出言讽刺；而高潮之时，当斯坦利撕破她的尊严，当精神病疗养院的医生到来的时候，她也曾绝望地嘶吼，但最终也屈服了，她对这个世界绝望的方式就是放手。在这里，吉莲·安德森贡献了她最细腻高超的演技。
每每谢幕，当吉莲·安德森与其他角色携手站在台上，湿漉漉的头发和半脱落的妆容像凝固住一样，仿佛在提醒观众舞台上刚刚发生的浩劫，然而澄澈的蓝眼睛里早已不见先前污浊的欲望和疯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即将五十岁的女人应有的优雅与风韵，以及面对观众时点点的羞涩，这一刻令人动容。她鞠躬，再次起身时，摄像机拍到了她眼眶里泛起的热泪，那一刹那你明白，她真爱这个舞台，和这个角色。
《欲望号街车》上的故事
NT Live本周排期
中间剧场
欲望号街车 12月3日 14:30
九五剧场
危险关系 12月3日 19:00
天窗 12月4日 14:00
中央戏剧学院实验剧场（教学放映，不对外售票）
天窗 12月2日 14:00
RSC Live本周排期
广州大剧院
理查二世 12月4日 14:00
“英国国家剧院现场”（National Theatre Live）是英国国家剧院自2009年开始的一个开创性项目，旨在通过放映的形式向英国以及全球呈现当今世界舞台上最优秀的作品。2015年，该项目由中国国家话剧院与英国国家剧院联手打造、登陆中国，并由北京奥哲维文化传播公司独家发行、英国文化教育协会鼎力支持。您可以依据文末各个放映场地的联络方式获取售票信息。关注“英国国家剧院现场”，全球好戏，尽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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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英国剧院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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