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问个问题，谁是伦敦金融城的痞子？
答：傲娇的监管机构和高大上的银行家们在这个问题上通常会达成难得的共识：当然是伦敦的那些交易员们。（额，我应该不是吧。。。）
今天的内容比较多，也有点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写简介了，对外汇交易和金融监管感兴趣的朋友推荐看看。关于部分监管合规的内容引用自FT中文网。
街拍聚众站街的金融城混混们，其实就是传说中的交易员了。
先谈谈外汇战场上的一线士兵们，Sales & Trading的日常工作
20世纪80年代初，在当时的摩根担保公司(Morgan Guaranty)伦敦Sales & Trading 部门交易员应该会经常吐槽自己的职业生涯最。
让他们不爽的原因有三个。首先，这份工作很无聊。汇率涨了，然后又跌了，但涨跌似乎很少能为人所预料。其次，这份工作压力大，因为假如你交易方向错了，就会损失一“大”笔钱。还好，S & T 从未得到足够的信任和监管许可来独立从事交易（当年不可以，现在的监管条件下就更不可能了）；他们的职责是给大公司打电话，尽力说服他们通过自家银行交易外汇。第二个原因就是他们很多时候并没有太多的事要做，交易员们一会儿闲得发慌，一会儿忙得要死。
而他们自己就是这份工作如此令人不爽的第三个原因。许多交易员都是举止粗鲁、为人刻薄，大搞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的“手推车货郎”，他们运作着一套有其自身邪恶等级架构的封建体制。交易“cable”（英镑兑美元汇率，因汇率数据最初是通过大西洋电缆传输的）的家伙是国王，交易“exotics”（比如丹麦克朗等不重要货币）的家伙则是受气包。我既不是男的，也没有过什么“手推车”，我太微不足道，只配得到对我声音和外表的例行嘲笑。
他们工作时言行粗鲁、令人生厌，下了班后，他们会去酒吧继续将这些行径发扬光大。他们的“酒会”分为三类：“小酌”（约3品脱），“适量”（约6品脱），“豪饮”。他们一周至少豪饮两次，而且总是以呕吐和种种蠢行告终，次日绝记不起前一天发生过什么。想体验此感觉的朋友请自行去Canary Wharf或者City的各家Pub脑补。
近日，当我读到英、美监管部门公布的聊天室戏言时，一下子就回想起了前辈们经常提到的那段时光。尽管自那以来的30年间发生了“金融大爆炸”（Big Bang，即撒切尔夫人执政后的伦敦金融业自由化改革）、全球化、金融危机、多元化努力、对政治正确性的追求以及技术革命，但这一切却似乎基本未对外汇市场的文化产生什么影响。
我并不是在指那个时候交易员也操纵市场。他们当时可能操纵了，也可能没操纵过：我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因此他们从不向我解释他们在忙些什么。我的直觉是，他们从事了一些危害性轻得多的不当行为，也就是努力忽悠那些没有路透(Reuters)终端的客户接受一个比真实汇率略差的汇率。这么做完全合法，只是不那么光彩。
近日公布的聊天室聊天记录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这是一种夹杂着亲密与好斗的粗鄙。其中一条记录是这样的：“不想让市场中的其他傻瓜知道……但不仅仅是这个问题……他会像我们保护彼此一样保护我们吗？”换句话说，就像30年前那样，外汇行业是一个肮脏而惬意的圈子，任何不在这个圈子内的人都自动被归类为白痴。
像以往一样，你从这些聊天记录中也能品味到极为强烈的雄性气息。“干得好，先生们”，“漂亮，伙计”，“看这个，小伙子”，还有“牛逼，哥们”。他们的语言充满暴力——“套它，好多整点弹药”。一名交易员洋洋得意地拼凑出一个词“combo boom”。我完全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我敢打赌它绝不是出自女人的手笔。
总之，他们的聊天记录读起来像是充满雄性激素玩笑的欢乐产物。一名交易员在下午4点定盘前一瞬间发了条信息：“冲！”他的好友回复道“好啊，宝贝”，然后又加了句：“希望再多几个同道，这样咱们就能结伙揍它。” 路透下午4点整的定盘汇率经常会被用于其他金融产品的Benchmark基准汇率，伦敦这边的交易员经常会有串通一气在3点59分后半段砸盘的行为（具体是往上砸还是往下砸取决于大庄家-也就是全球主要银行的需求）
外汇交易量的排名前十的全球主要银行
这种市场操纵模式类似于前几年爆料出来的伦敦银行间利率Libor的市场操纵丑闻。大家不要小看了Libor和路透4点汇率，全世界的许多主流金融产品都是挂钩与这两个指标的，牵一发，动全身，上至在海外贷款的大型央企甚至是主权国家本身，下至平民百姓的养老基金都会受到影响
“以蠢为荣”也仍在这个圈子里大行其道。像以往一样，拼写错误和漏写标点符号被当成很光彩的事情。
在外汇市场的时光隧道里，最令人惊讶和最无恶意的残留物是伦敦腔押韵俚语 (奇奇怪怪的俚语加上奇奇怪怪的口语，我都听不懂)。这些俚语早就在其他地方销声匿迹，但在交易员的聊天室里还流传着：“你还在嘟囔要贝蒂（即贝蒂•格拉布尔(Betty Grable)，Grable与cable押韵）？我们现在有……把它推升到60/70，然后把它打出翔来。”
30年来只有一件事变了，那就是咒骂的方式。这些交易员像以往一样满口骂人的话。但当敲击他们最爱说的那个4个字母的单词时，他们只敲3个字母。
这就引出了一个关于银行文化变迁的有趣问题。在教导交易员使用公司软件时勿敲字母“U”（以免有损银行声誉）方面，合规部门似乎获得了100%的成功。但在教导交易员勿从事非法活动、或勿在网上炫耀自己正在从事的非法活动方面，合规部门却一败涂地。外汇交易员最恶劣的冲动没有受到任何制约，最终结果是，他们正在把世界各处的傻瓜都打出翔来。一个“combo boom”几乎就能概括这一切。
伦敦交易员的‘蠢’也许也能解释为何美国等地的金融市场回升得这么厉害？
如果你去问银行家，他们会给你一些“理性的”解释，比如：美国银行业压力测试的结果令人欣慰，美国的经济前景有所改善，欧元区引发的担忧得到缓解。
但就在一切都逐渐回归金融常态的时候，就在昨天，曾经的交易员汤姆•海耶斯(Tom Hayes)在操纵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Libor)一案上被认定有罪，他涉嫌与另外一家国际著名银行“串通”操纵日元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Libor)。在不断扩大的Libor货币市场操纵丑闻中，该案是全球的第一起成功的刑事定罪。对于英国严重欺诈办公室(Serious Fraud Office，SFO)来说，为确保成功检控海耶斯，SFO已经押上了自己的声誉、与美国同行的关系、甚至还包括自身的未来。
在仔细思考了一周之后，萨瑟克刑事法庭的一个陪审团认定，这位35岁的前瑞银(UBS)及花旗集团(Citigroup)交易员有罪，罪名是图谋操纵日元Libor利率。后面几场针对其共谋者的审批将于近期开庭。根据知情人士的说法，海耶斯被判罪很可能会引发更多对个人的指控。毕竟，SFO曾指控称，海耶斯个人就与多达24人谋划过此事。
对于英美两国被控操纵Libor利率的20位个人，还可能附加更多指控。Libor是一种重要的基准利率，是全球大约350万亿美元债务的定价基础，这些债务包括学生贷、家庭房屋住宅、企业融资、分期付款等，也包括海耶斯过去交易的那些复杂衍生品。在前述20个人中，12人已遭到SFO指控。此前，SFO曾获得英国财政部(Treasury)的专项拨款，以调查此事。
根据美国、英国和瑞士监管机构提交的文件，瑞银(UBS)在三大洲的交易员和经理曾利用电话、网上聊天室以及电子邮件，几乎每日操纵五种货币的基准利率。这些活动遍及全球，涉及日本和美国的交易员、伦敦和其他地区的经纪商以及伦敦和瑞士的利率提交者。根据当时英国金融服务管理局(FSA，伦敦交易员注：2012年之后FSA已改为FCA)的最后通报，约40名瑞银员工、5家其他银行的交易员以及6家交易商间经纪商的11名员工，直接参与了操纵不同货币银行间拆借利率的行为，或对这些行为有所知晓。
指控与和解文件摘录了大量电子邮件和聊天记录，集中揭露了Libor、欧洲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Euribor)和东京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Tibor)的每日制定过程。Libor是在伦敦制定的10种货币基准拆借利率的总称，后两种是分别在布鲁塞尔和东京制定的同类利率。所有这些基准利率都是根据报价银行的每日利率估值平均计算的，因此，从理论上讲，如果一家或多家银行有意将目标定高或定低，这些利率在实际上是可以被操纵的。
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Libor诞生之初，这种问题并不存在，当时Libor主要用来为公司和其他贷款定价。但90年代末，银行间拆借利率变成了衍生品的一个重要基准，使这种每日定价的重要性彻底改观。区区几个基点的变动，从一笔贷款利率的舍入误差，变成了会产生巨大影响的重要因素，它可以成就一个盆满钵满的交易日，也能造成灾难性亏损。
监管机构称，这一变化引起了瑞银交易员的注意，根据瑞士监管机构——瑞士金融市场监督管理局(Finma)的数据，业绩好的时候可能会让他们的年薪加奖金变为原来的3倍甚至6倍。FSA表示，2007年12月，瑞银一名交易日元利率的经理曾警告他的主管称，由于各家金融机构的许多相关产品都与Libor挂钩，如果“Libor走向我们的反方向”，每上升一个基点都会让该银行损失400万美元。FSA （现在的FCA）记录了超过2000项操纵利率的请求，包括瑞银交易员与利率提交者（绰号“送款员”）之间800多次内部对话，以及1100多次外部联系。
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ommodity Futures Trading Commission)表示，该机构发现在2006年至2009年期间，有570个交易日出现关于日元Libor的利率请求，约占该时间段的四分之三（平均75%的交易日都有操纵Libor货币市场的行为）。美国一项刑事指控称，驻东京的海耶斯曾利用网上聊天室告诉曾负责提交瑞银Libor估值的达林，他手头有6个月期美元Libor的巨额衍生品。他在2008年4月写道：“能不能尽量报低一点，拜托了？”据称，达林当时回答道：“我会提交一个较低的数据……但如果可以的话，你应该把交易平仓。”他又补充道：“6个月期Libor应该是1.08。”该刑事指控称，瑞银接着提交了0.98的利率。
FSA （即现在的FCA）表示，内部联系太普遍了，一名利率提交者在回应2007年1月的一次利率请求时说“长期有效，先生”。瑞银交易员还直接与其他银行的对手方接触，他们有时会联手，FSA表示，在网上聊天室，一名瑞银交易员与他在另外两家机构的对手方被称为“三个火枪手”。
但大多数外部请求（尤其是关于日元Libor）要经过交易商间经纪商。FSA表示，4名驻东京的瑞银交易员利用6家经纪商的11名员工作为通道，请求他们将操纵某个利率的要求传达给交易员，并更广泛地影响这个市场。尽管经纪商并不直接参与利率制定过程，但为了获得市场信息，一些报价银行的利率提交者会频繁与他们联系。FSA表示，瑞银交易员还请求这些经纪商报出虚假的买卖交易（被称为“恶搞交易或诈唬”(spoofs)，关于Spoof的用法，伦敦交易员已经在过去一周的文章里多次提到了，感兴趣的各位可在伦敦交易员的微信公号：LondonFinance查看历史记录），并请求他们操纵交易屏幕上显示的利率，以扭曲市场观点。
FCA称，对于这种帮助，经纪商以两种方式获得报酬。以一家经纪商为例，瑞银交易员会与帮忙者进行“洗盘交易”(wash trades)，除了产生佣金之外，这种交易没有任何其他意义。FCA表示，另外，瑞银曾每个季度向至少提供18个月帮助的经纪商支付1.5万英镑的贿金作为报酬。
当事人的辩解
前瑞银CEO马塞尔•罗内尔(Marcel Rohner)曾将“基于Libor的结构型产品”作为公司利润最高的业务之一重点介绍，但事后他表示自己从未仔细探究过公司与Libor相关的交易活动。瑞银因在2005至2010年间操纵Libor以及欧洲银行同业拆借利率(Euribor)，共向英国、美国和瑞士监管当局支付了15亿美元罚金。巴克莱(Barclays)也支付了超过4.5亿美元罚款。
前瑞银CEO，Marcel Rohner
当瑞银CEO获悉具体的指控内容时，他感到“震惊和尴尬”。罗内尔称呼瑞银过去雇用的一些人是“雇佣兵”, 并反省：“我们机械地依赖风控流程，这导致其他员工的责任心下降”，“我当时很难相信如此大规模的事件是如何能够不引起管理层注意的。” 瑞银对Libor相关业务进行过五次独立的合规审查，但都未发现交易员有以操纵利率报价在衍生品交易中牟利的行为，包括高级管理人员在内的40人曾参与或知晓这一违规操作都一致声称瑞银的最高管理层并不知情。
原瑞银投资银行部门主管表示：“没有人把这看作是利益冲突问题,” 我“未能意识到Libor报价存在问题”，虽然他每周都与部门合规主管会面。这位被控犯有刑事欺诈的前瑞银日元Libor交易员汤姆•海耶斯(Tom Hayes)在三年里为瑞银创造了2.6亿美元利润，但该部门主管对监管机构表示他已经记不起那位曾在自己手下工作的到底是谁。
在就此案向陪审团做总结陈词时，检控官Mukul Chawla QC (Queen's Counsel, 大概应该翻译成御用律师吧)表示：“显然，海耶斯不是唯一这么做的人。他是同类人中首位受到指控的人……但他显然不是最后一位。”在如今被调查的人中，许多人的名字正是海耶斯自己透露给SFO的：在2012年12月被逮捕之后，海耶斯在5个月的时间内，提供了总计82小时的证据。作为所谓SOCPA协议（一种辩诉协议，其名称取自《2005年严重有组织犯罪和警察法》(Serious Organized Crime and Police Act 2005)，简称SOCPA）的一部分，海耶斯供出了其涉嫌共谋者的名字，甚至承认了自己的欺诈行为。
然而，海耶斯随后在认罪的问题上改变了主意。在开始收到法律援助(Legal Aid)后，他更换了法律团队，并选择出庭受审。这么做导致他丧失了原本可以从法官处获得的刑期折抵。海耶斯做证说，他之前的合作态度，是由于他作为英国公民极需在英国受审，想要避免被遣返回美国。在美国，与英国相比，白领罪行（White-collar Crime，指以欺诈等不以威胁或武力及暴力为手法的罪行）的刑期长得出了名。但正如库克法官(Justice Cooke)在庭审前告诉海耶斯的，他的翻供决定是一种典型的“赌徒”行为。该法官还补充说，要想认罪永远都为时不晚。该法官在庭审前表示：“欺诈行为是存在的。这是个一目了然的案子。” 对于这句话，海耶斯的解读是，它表明法官对他存在偏见。这位前交易员在写给其律师的一份声明中写道：“他恨我。”之后，他曾试图让库克法官回避该案，却没有成功。
图片来自Financial Times
伦敦交易员注：在审判过后，Tom Hayes为避免由法院带来的进一步的个人财务损失，他已经个人名下的大部分财产，包括一栋价值一百多万英镑的豪宅转至其夫人名下。
但就在与此同时，金融监管机构放弃了对摩根大通(JPMorgan)前交易员、被称为“伦敦鲸”的布鲁诺•伊克希尔(Bruno Iksil)的调查，使他摆脱了为期3年的调查，他的交易曾导致62亿美元亏损，并使得市场动荡。欲了解更多伦敦鲸的故事，请直接回复关键字 ‘4’。 另外之前在后台留邮箱索取电子书和相关交易资料的朋友，由于本人这几周因公因私都比较忙，所以还没来得及发，今晚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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