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知识:澳大利亚灯塔拾趣

2016年05月17日 澳洲新足迹中文网站


对于澳大利亚这个文字历史只有三百多年的国度来说,祖上值得夸耀的事情真的不是很多。航海传统大概是澳洲可供自我陶醉的几个项目之一,从早年的库克船长,到如今的杰茜卡.华生,都足以让大家热血沸腾一番。做为航海传统的一部分,澳洲沿海的三四百座灯塔自然也是值得大书特书一番的。

澳大利亚第一座灯塔可以追溯到1793年,自从1788年1月26日首任新南威尔士总督菲力浦率领第一舰队登陆悉尼湾之后,当地的水上交通日益繁忙。1791年殖民地当局在悉尼港入口处Dunbar Head树立了一个用于引导船只的旗杆,2年后,为了解决夜间导航问题,又把旗杆改成了一个木质的三脚架,三脚架的顶部有一个铁桶。夜间需要导航的时候就在铁桶内点燃木柴或者煤炭。这座灯塔按照后来的眼光看自然非常粗陋,不过也说不上有多么落后,因为即使在欧洲大陆和英国本土,近代意义上的灯塔也还没有出现,夜间导航也是凭借篝火,就如两千年前古埃及人和古罗马人所做的那样。


1816年,当时的新州总督劳克伦.马夸里在这个位置埋下了新灯塔的基石,后来这个灯塔便被称为马夸里灯塔,这是澳大利亚第一座永久性灯塔。这座灯塔采用强度较低砂岩修建,几年后有些石块就开始崩溃,人们不得不用一些铁制构件进行加固。1870年之后,新州当局在原址附近决定修建一座新的灯塔,1883年,新的马夸里灯塔正式投入使用。新灯塔不但构造更为坚固,而且采用了当时最新的灯塔技术,配备了两台煤气发电机驱动电弧灯,在最恶劣的气候条件下,两台发电机开足马力运转的时候,灯塔的亮度可以达到6百万坎德拉,是当时世界上最亮的灯塔。这六百万坎德拉究竟有多么亮呢,现代轿车的远光灯中心部位的照度大概有6万坎德拉,6百万坎德拉就意味者这个灯塔的亮度是轿车远光灯中心部位的1百倍。

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一个摄影师拍摄了很多澳洲灯塔,美伦美焕的照片让我也产生了逐一拜访这些灯塔的冲动。跟最初古埃及古罗马人修建灯塔用以标记海港入口的位置不同,现代灯塔更大意义上是起警示作用,一般都修建在风高浪急海域附近,这些地方往往也是风景绝美之处,洁白的灯塔配上这样的风景,如何不让人心动?

下图便是本人拜访南澳West Cape灯塔留影,真人秀哦!


West Cape灯塔采用罕见的不锈钢设计,天气好的情况下,饱经沧桑的塔身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迷人,可惜去的时候偏偏是个阴云密布的天气,偶而几个太阳露脸的机会也不幸错过了。


灯塔俯瞰下的南大洋上汹涌的波涛:


 


海浪在坚硬的石壁上撞得粉碎,附近的空气中弥漫着大海的气息。


散布在空气中的海水微粒形成的盐雾把灯塔的不锈钢结构腐蚀得满目沧桑。

承建商不失时机留下自己的印记,转眼30多年已经过去,不知道当年的承建公司是否依然存在?1980年代应该是传统灯塔最后的辉煌时光,几年后GPS投入使用后,提供了更加便捷精确和直观的导航手段。尽管这些灯塔依然在正常运作,它们的使用意义已经远远不如从前。

灯塔顶部灯室内巨大的菲涅尔透镜。这个透镜的目的是为了将光源向各个方向发出的光线汇集在水平面内,提高照度。1819年法国物理学家,现代波动光学的奠基人之一奥古斯丁.让.菲涅尔设计了现代灯塔上广泛使用的菲涅尔透镜,大大提高了灯塔光学系统的效率,是近代灯塔技术的重要里程碑之一。

即将离开的时候,回首再看看这个灯塔,它依旧默默的矗立在悬崖上,就像过去30年的每个日日夜夜那样,并不理会我们这些匆匆过客。

墨尔本的菲力浦湾入口处Queescliff小镇是我和LG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小镇上冰淇淋店和一家卖服饰的小店都是我的最爱。

Queenscliff跟对面的Point Nepean一起扼守进入墨尔本的唯一水道,这条宽度只有三公里的海峡曾经是大英帝国在南半球防守最为森严的军事要塞之一。今天Point Nepean的要塞已经完全废弃,成为游客们观光留影的地方。这个要塞在过去一百多年里面只发挥过一次作用:1914年一战爆发后,一艘停留在墨尔本德国货船企图逃离,以避免被做为敌产没收的命运,经过这个海峡的时候,被Point Nepean要塞喝令停船,德国船长拒不执行,要塞于是向货船前方开炮,并威胁随即要将其击沉,船长这才不得不乖乖就范,这艘船便成为澳大利亚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第一件战利品。Queenscliff的军事要塞至今仍然在使用,要塞的墙上还贴着禁止拍照的标牌,不过其象征意义远大于实战意义。

做为澳大利亚最为繁忙的水道之一,这条海峡也是一个灯塔汇集地方。Queenscliff小镇上方圆几百米的地方就有四座灯塔。这样密集的导航设施跟海峡特殊的水文条件有关:整个菲力浦湾面积将近2000平方公里,而出口处的宽度却仅有3公里左右,每天潮起潮落,大量的海水会从这个狭窄的通道中快速流进流出,让这个海峡变成了遍布湍急的暗流的世界上最为凶险的水道之一。

Queenscliff白灯塔:

跟很多灯塔不同,这座灯塔除了做为简单的灯光标记之外,还跟附近的一座黑灯塔共同起到精确指引航向的作用,另外一个角度看黑灯塔:

黑灯塔采用深色玄武岩修建,是整个南半球唯一的黑灯塔,灯光的高度为40米,白灯塔在黑灯塔的前面,灯光高度是28.6米。两个灯塔的连线就是进出海峡的正确航道的方向。那些准备在夜间进入菲力浦湾的船只必须不断调整自己的航向,确保两个灯塔发出的光上下对准,如果航向有所偏离,两个发光点就会左右偏移。在白天,灯塔发出的光线就不那么显眼,这个时候就必须依靠灯塔上面色块做为标记,让白色灯塔身上鲜红的色块跟它后面黑灯塔上的“绿帽子"对准,同样可以起到引导航向的作用。

为了改善导航效果,白灯塔附近还有两盏辅助灯光设施,两个设施的名字分别是Hume和Murray,我也不知道哪个叫Hume,哪个叫Murray,总归Hume旁边的那个就是Murray,Murray旁边的那个就是Hume,哈哈。两盏灯一红一绿,跟黑白两个灯塔的光同步闪烁,共同起到导航作用。

白灯塔旁边的辅助导航灯光,Hume或者Murray?

远远地眺望这四座灯塔:

霞光里面的白灯塔:

海峡里面穿梭不断的船只,那艘桔黄色的小船好像就是驻扎在Queenscliff的一艘救生船。

大多数灯塔都坐落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灯塔看护人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让这个职业蒙上了诡异神秘的色彩,灯塔看护人也成为不少惊悚文学作品中常见的背景。种种令人脊背发凉的故事倒也并非完全是凭空臆测:日夜咆哮不断的狂风巨浪,长时间的孤独煎熬,不可能不对灯塔看护人的身心健康投下阴影。新南威尔士沿岸的圣乔治角灯塔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圣乔治角位于悉尼南面100多公里的杰维斯湾,这里风高浪急,几十年里面共发生30多起船只遇难事件,1856年起,新州导航委员会开始讨论在那里修建一个灯塔。圣乔治角灯塔从1850年代末期开工修建,1860年10月1日正式投入使用。而灯塔看护人和他们的家庭始终被厄运的阴影锁笼罩:

1867年主任灯塔看护人的女儿伊莎贝拉死于斑疹伤寒
1882年十三岁乔治.吉布森死于胸膜炎
1883年助理看护人威廉.马凯姆被马踢中头部,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即不治身亡
1885年伤寒夺去了助理灯塔看护人爱德华.柏利11岁的女儿佛罗伦斯的生命
1887年助理灯塔看护人19岁的女儿哈瑞特.帕克在被主任看护人的女儿凯特.吉布森手中的枪支射杀,两个女孩子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案件审理过程中陪审团认定,凯特无须承担责任,因为两人当时正在奔跑玩耍,凯特不慎跌倒的瞬间击发了枪支导致哈瑞特死亡
1895年此时已经升任主任看护人的爱德华.柏利在离开灯塔三公里的地方钓鱼的时候被卷入大海身亡

下图便是当年这些看护人和他们的家庭的留影,里面隐约透露着一丝伤感和寒意:

背景中的灯塔就是当年的圣乔治角灯塔,这座灯塔现在已经沦为一片废墟,它本身的经历也是一个离奇故事。


圣乔治角灯塔早在方案设计阶段就矛盾不断,不断的有人质疑设计中的灯塔的可视角度。导航委员会于是派人到实地勘察,勘察的结果发现设计使用的地图错误百出,跟现场的情况相差甚远,根本无法确定哪里才是正确的位置。尽管如此,出于某种原因,导航委员会不顾大多数委员的反对,仓促之中就下令动工修建这座灯塔,预算是5000英镑。灯塔完工后,大家很快发现,当沿着海岸从北向南航行的时候,船上的人根本无法看见这个灯塔,只有从南向北航行的时候,才能勉强看到一点。新州政府随即组织了一个委员会调查此事,调查发现灯塔设计使用的地图存在问题,导航委员会在知情的情况下依然一意孤行,本身就是严重的失察。而承包商也混水摸鱼,悄悄的把修建灯塔的位置移动了四公里,因为这样就更靠近采石场,可以节省运输费用。

因为存在严重的可视角度问题,圣乔治角灯塔的作用十分有限,灯塔建成后的30年当中,附近海域又发生了23起船只遇难事件。做为补救措施,1883年,新州政府决定在附近的Point Perpendicular修建一个新灯塔,1897年3月完成了灯塔的设计,新灯塔在这一年的9月动工修建,1899年5月1日正式投入使用。两座灯塔位置不远,在白天晴好的天气下会引起一些混淆,导航当局决定拆除它,1917年到1921年间,皇家澳大利亚海军将这个灯塔当成了射击的靶子,把它变成一堆废墟,命运坎坷的圣乔治角灯塔终于画上一个休止符。

波涛汹涌的圣乔治角海域:


2008年的时候曾经在悉尼住过三个多月,这段时间里面木有工作,木有收入,木有亲戚,木有朋友,时间倒是充足的很,于是就翻开手上的Sydney Street Directory,看看哪个地方比较有趣,就跑过去看看,有时是因为某个地方名字比较有趣,比如CurlCurl海滨,有时是因为某地的地形在地图上看起来比较有趣,有时候则是兼而有之,比如悉尼北郊的Palm Beach和它附近的Barrenjoey Head。


Palm Beach是一个狭长的半岛,半岛的外侧是汹涌的塔斯曼海,半岛内侧则是风平浪静的Pittwater湾。半岛的尖端就是Barrenjoey Head,Barrenjoey是早年对幼年袋鼠的昵称,现在干脆省略成Joey。1788年3月,登陆悉尼刚刚一个月的新州总督亚瑟.菲力浦驾船经过这里时,给这座砂岩构成小山起了这个名字。


站在Barrenjoey半山眺望整个Palm Beach:

光滑如镜的Pittwater海湾,是一个躲避风暴的好地方:

进入Pittwater湾后继续向南航行就可以到达离开悉尼只有二三十公里的地方,这里可以说是悉尼的后门,曾经一度成为走私者的天堂,1843年,新州政府在Barrenjoey Head设立了海关检查站,试图遏止走私猖獗的势头。同时Pittwater湾也是那些来自Newcastle的运煤船等待进入悉尼港的地方,天气恶劣的时候这些船会在这里避风,等待天气转好后再南下到悉尼。除了这些运煤船,来自Hawkesbury河谷的驳船也要在这里等候入港的机会,这些驳船上装载的粮食和来自Newcastle煤炭一样都是殖民地必不可少的物资。从1855年开始,每当天气变坏的时候,人们会在Barrenjoey Head的一只铁桶内点燃篝火,引导船只进入海湾避风。1868年在Barrenjoey两侧分别树立了两个木质灯塔,不过很快大家就意识到一个永久性的灯塔才能彻底解决治理的导航问题。新灯塔(也就是现存的灯塔)采用砂岩建造,于1881年正式投入使用。最初的灯塔使用一个油灯做为光源,这个油灯有四枚灯芯。灯塔的发光强度为700坎得拉,相当于现代汽车刹车灯亮度2-3倍。1932年,灯塔进行改造,油灯被升级为更为明亮得电石乙炔灯,灯塔的亮度也提高到6000坎德拉,新的光源同时也利用“太阳阀”实现了自动化操作。太阳阀的工作原理非常简单,四根金属棒并排安装在一起,三根分布在外侧的金属棒表面抛光,位于中间的那根涂成黑色,当白天太阳升起后,中间的金属棒在阳光的照射下变热伸长,就会触发关闭乙炔气体供应,熄灭灯光,到了夜间中间的金属棒温度就会下降,长度会缩短,进而触发开启乙炔气体供应,点亮灯光。这个东西听起来很简单不是?但是它的发明人瑞典人古斯塔夫.达伦却凭借这个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奖,不服不行,呵呵。

1972年灯塔的灯光组件再次升级,这次完全实现了电气化,电灯取代了乙炔灯,灯塔的亮度也提高到了75000坎德拉,相当于轿车远光大灯的亮度。这便是今天的Barrenjoey Head灯塔:


跟所有的灯塔一样,Barrenjoey Head灯塔背后也有一些有趣的故事:1932年灯塔实现自动化之后,就不再有人常年驻守在那里,灯塔旁边的看护人住的小屋渐渐废弃,成为破坏公物者发泄的对象。1968年杰维斯.斯帕克租下了其中二号小屋,这时候小屋完全没有电力和自来水供应。斯帕克没有泄气,他设法修复了这些灯塔旁边的小屋,让它们重新变成了舒适的19世纪风格的住宅。1974年斯帕克在这个小屋里面跟来自加拿大蒙特利尔的布里吉特结婚。1992年斯帕克还写了一本关于这座灯塔和它的看护人的历史书,这本书一共印刷了3000册,相对于澳大利亚这个狭小市场来说,是一个不算太坏的销量。虽然没有官方授权,斯帕克在30多年的租约当中一直是灯塔和Barrenjoey Head的实际看护人。

这似乎是一个美好温馨的故事,看起来斯帕克要在这座十九世纪的灯塔下面的小屋里面跟他的夫人一起终老一生了。然而90年代后期开始,联邦政府的海事安全管理局把一些灯塔的权限移交给新州国家公园和野生动物署(NPWS)。NPWS接手后便随即收回租约,斯帕克输掉了法庭官司后被迫搬出灯塔小屋迁往昆士兰。NPWS后来投入23万元资金对灯塔小屋以及附近的步行小径进行了修缮,并拔除了小山上所有外来植物,试图恢复那里的原始生态环境。在搬离开Barrenjoey Head之前,斯帕克接受了当地市政厅颁发的“Pittwater”奖章,这个奖章其实模仿澳大利亚奖章是专门为他设立的,表彰他做为一个志愿者对当地做出的杰出贡献。尽管曾经跟NPWS对簿公堂,斯帕克离开之后依然热心地为后者提供了很多关于灯塔人文历史和山上自然环境的保护的建议。


19世纪澳大利亚主要产业是开矿和放牧(今天依旧如此,呵呵)所以凡是需要一点高科技的产品基本都需要从英国本土进口,对于灯塔这种航海导航的关键设备当然更不例外,幸亏那时候澳大利亚人还是大英帝国的正宗子民,所以也谈不上民族自尊感什么的。很多澳洲灯塔的关键部件都来自一家英国公司Chance Brothers & Co.。 1824年Robert Chance买下了一家专门吹制窗玻璃的工厂,没过多长时间,这家工厂经营陷入困境(这倒是很正常,否则经营好好的工厂谁人会轻易卖掉呢),如果是别人,基本就只能关门大吉,或者低价再甩给另外一个倒霉蛋了。Chance就幸运的多,或许是人家名字就叫“Chance”的原因吧,他有一位事业有成的亲弟弟William,William正在经营一家红红火火的铁工厂,看到哥哥有难,马上出手相助,两人一同改组了这家玻璃工厂,工厂的名字也变成了后了的Chance Brothers & Co.。Chance 兄弟俩后来雇佣了一个掌握了不少玻璃生产诀窍和秘方的法国人George Bontemps,在Bontemps的帮助下Chance Brothers & Co.在1848年建造了一座新工厂,生产望远镜和照相机镜头上各种光学玻璃。1850年代,Chance Brothers & Co.已经成为不列颠玻璃行业的翘楚,1851年首届世界博览会的会址伦敦水晶宫所使用的大量玻璃就是他们提供的。William的儿子James也是一个厉害角色,在他的领导下,Chance公司也成为当时世界灯塔技术上矫矫者。

墨尔本南郊Mornington半岛上的McCrae小镇上的灯塔就是Chance Brothers & Co.于1874年生产的。这家公司不但生产了灯塔的光源和玻璃组件,还提供一个造型优美的铁塔。1883年,这些零部件通过海运到现在的位置然后再组装起来。整个铁塔的高度是33.5米,是整个菲力浦湾内最高的灯塔,也是澳大利亚现在仅有的两座同类型灯塔之一。

这座灯塔的主要目的是为进入菲力浦湾的船只指引海湾内航道的方向(South Channel),灯塔光源前面的菲涅尔透镜,作用就相当于一个超大的放大镜,把光源发出的光线汇聚成一束平行光。这样的透镜现在在Ebay上花几十刀就能买一个(当然是塑料做的,现在多用于汇聚太阳光),在19世纪可是实打实的高科技产品。

蓝天下的灯室,屋顶采用铅皮制作。之前曾发生过灯塔失火导致看护人吸入铅蒸汽而致死的事故,不过当时也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制造屋顶的材料,所以只能这样将就下去。

灯塔前面夕阳照耀下的大海:

就像Queenscliff的白灯塔和黑灯塔一样,McCrae灯塔也是一个定向灯塔(Range Light),跟它配套是一个座落在海里的“高脚屋”灯塔。1980年代起,高脚屋灯塔退出现役,导航部门也不再维护。这座灯塔迅速沦为海鸥的乐园,木质结构也迅速恶化。维州政府行动还算迅速,在这座灯塔彻底倾颓之前组织了一次抢修维护,并把这座灯塔搬到了几公里以外新的位置(新的位置好像因为风向和水流海鸥少一些)。

站在Rye小镇的栈桥上遥望3公里以外的灯塔,咱的85毫米的镜头也只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了,大家凑合看看吧。

灯塔的基座是一个直经6米左右的小屋,小屋里面包括一个带壁炉的起居室,主任看护人的办公室还有一个放了两张双层床的卧室,可以想象是一种怎样拥挤的情形。所幸灯塔所在的位置并非极为荒僻的地方,每天都有轮渡经过,轮渡经过的时候,船员会把每天的报纸扔到灯塔的小屋内,让灯塔的看护人至少还能呼吸到外面世界的一丝新鲜空气。


说到中国的宝塔,按照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和女婿李约瑟教授考证,杭州的六合塔曾经充当过灯塔的角色,是引导钱塘江里面船只的航标。按照六合塔的位置和高度在白天用来导航没有任何疑义,不过灯塔一说殊为可疑:六合塔的前任就是被火焚毁的,在原址上重建的六合塔虽然采用砖石结构(现代六合塔外边的木壳子是在光绪年间加上去的),对火烛不可能没有一种本能的恐惧。要实现有效的夜间导航单靠“点灯”是不行的,必须要"放火“,17世纪北欧人对导航火光的要求是火焰的高度必须达到2码(1.8米)以上,这样的篝火必须在开放空间内才能燃放,不是六合塔这样的结构能够胜任的。

在灯塔发展的古典时期(19世纪到20世纪早期),灯塔普遍采用石砌结构,体态匀称优美(近似双曲线回转体),外表涂敷耀眼的白色涂料,配合绿色或者红色的屋顶,在蓝天的映衬之下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不过那个时代很多灯塔都座落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审美并非设计灯塔的首要考虑,功能才是第一位的。这种设计思想一直延续到现代,进入20世纪后随着钢铁技术以及防腐涂料技术的进步,很多现代灯塔都采用简单的钢架结构,很难再跟美或者不美挂上钩了。

铁制或者钢制的灯塔结构始于19世纪后半叶,有些情况下是完全基于节约成本的考虑,比如前面说到的McCrae灯塔,先在英国整体建造,然后拆卸后直接装船运到墨尔本,很方便的就可以在现场组装起来,大大降低建造成本。有些情况下是因为技术条件限制,比如位于南澳大利亚的Cape Jaffa灯塔。

Cape Jaffa灯塔建于1872年,跟前面说到的灯塔不同,这座灯塔是建立在水下的礁石之上,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在苏格兰的北海沿岸有一座贝尔灯塔,也是座落在水下的礁石之上,19世纪初期为了修建这座灯塔英国人雇佣了天资聪颖的苏格兰工程师罗伯特.史蒂文森,搭上了许多建筑工人的性命,这座灯塔后来入选BBC的工业革命7大技术奇迹之一。1870年代澳大利亚没有这样顶尖的工程师,更没有那么多愿意为了这点活计送上性命的工人,不过在不列颠祖国母亲的支持下,他们很快找到了解决办法。那就把常见的石砌结构改成铁制桁架结构,纤细坚韧的锻造铁梁显然比硕大的石质塔身更能耐受海浪的冲击。跟McCrae灯塔一样,Cape Jaffa灯塔也是在英国整体建造,然后分解运往澳大利亚,不过安装工作远比预想的困难。Cape Jaffa海域风高浪急,气候恶劣,工人们常常连续几天无法出工作业,完成的基础部分也经常被海浪摧毁。最初计划灯塔的安装工作一年内就能完成,最后却整整用了三年时间。

Capa Jaffa最早使用的光源是一个采用多个灯芯煤油灯,1909年升级为煤油气灯(美国的Coleman公司至今仍在生产类似的野营灯具,气灯把煤油加压气化,气化后煤油燃烧更为充分,在燃烧器的外面罩有一个氧化钍的网罩,网罩在高温下发出耀眼的白光,发光效率数倍于使用灯芯的煤油灯)。这盏古老的气灯一直使用到1972年,是整个澳大利亚最后一个使用这种光源的灯塔。气灯的网罩虽然比较耐久,不需要像煤油灯的灯芯那样频繁维护,不过也会经常毫无征兆的破碎,必须有人专门守候。灯塔的下部是一个铁板围成的小屋,供灯塔看护人居住。周围恶劣的自然环境让这些看护人的生活不但枯燥而且极端危险,曾经有一艘失事船只的船员漂流到灯塔附近时发现到灯塔居然无人值守。接到报告后,管理部门立即展开大规模的搜救,后来找到了一名看护人的尸体,另外一个人的尸体始终没有发现。据推断两名灯塔看护人应该是在钓鱼的时候被冲下大海的,钓鱼恐怕正是这些灯塔看护人打发枯燥时光的最好方法。这个事件直接促使管理当局做出了关闭这个灯塔的决定。1973年4月1日,位于附近Robe灯塔投入使用后,Capa Jaffa灯塔就正式关闭了。

在南澳国家基金会游说之下,管理当局决定把灯塔拆卸后运往附近的Kingston小镇,镇上的居民John Barnett捐赠了一块临海的土地用来安放这座灯塔。经过一些热忱的志愿者的努力,退役的Cape Jaffa被改造成一个灯塔博物馆,供大家回顾品味它那被海风和海浪浸透的旧日时光。

博物馆庭院内纪念John Barnett慷慨捐赠的铜牌:


Kingston镇上又一道风景,17米高的巨大龙虾雕塑,是过往游客们纷纷留影的地方。


Queenscliff西南几公里的地方座落着另外一个小镇Point Lonsdale,镇中心Village不远的海边断崖上就是澳大利亚最后一座有人值守的灯塔,这座灯塔跟Queenscliff四座灯光设施一起组成一套复杂的灯光导航系统,指引各种船舶进出菲力浦湾的正确航道。这个灯塔群大概是整个澳大利亚最为复杂的系统了,因为这附近的水域是世界上最为凶险的航路之一。 跟早期的灯塔看护人主要负责照顾灯火不同,今天的Point Lonsdale灯塔的灯光系统早就不需要人工照料(LG曾经问过灯塔的工作人员,问人家几点开启灯光,人家先是一脸茫然,然后才恍然大悟地说,那灯是24小时开在那里的,只不过白天不容易看出来罢了),值班人员的主要任务是控制进出菲力浦湾的船舶:按照法规所有进出海湾的大型船舶都必须首先和这个信号站联系,获得准许后才可以进入或者驶出。


因为复杂的水文条件,进出海湾的的船只都必须沿着一条“Z”形的航路前进,这就是为何这里需要如此复杂的灯光系统的原因,在GPS和无线电导航普及之前,那些船只必须依靠这些灯光确定进港航道拐点的位置。

Point Lonsdale灯塔现存的结构建于1902年,取代之前的木制的简易灯塔。那个时代澳洲人还没有学会珍惜自己的历史,木灯塔的结局相当悲惨:拆解之后被当成木柴处理了,正所谓“灯塔成灰泪始干”。上个世纪50年代人们在灯塔的基座上增加了两层八角形的建筑结构,用来观察和控制进出海湾的船只。 灯塔本身的历史平淡无奇,灯塔下面的断崖里面倒是有一段相当彪悍的传奇。

这个彪悍的故事还得从英国说起。

1780年,威廉.巴克利出生在英格兰的一个小农场主的家庭,他的外公把他扶养成人并且让他做了一个砖瓦匠学徒。1799年不甘平淡的巴克利参军入伍,因为身材高大(6英尺6英寸),他成为队列标兵。后来他被送到荷兰作战并在战斗中受伤,这次冒险并没有给他的生活带来任何改善,退伍后还是过着漂泊不定的日子。1802年,他终于吃上了一个官司,因为窝藏赃物(一卷布),被判处14年海外流放。巴克利在法庭上激烈地替自己辩护,说那是一个陌生女人硬把那卷布塞在他手里,他就只好扛着这卷布了。这个理由显然很“二”,不但无法替自己开脱罪责,而且让法官在量刑的时候更加严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在那个时代的英国还算比较流行,有人做过研究,在某些法官那里,同样的罪行,如果认罪,刑期就只有三四个月,不过拒绝认罪,刑期就是10年以上)。

这次判决让巴克利跟澳大利亚联系起来。1803年4月他被送上开往澳洲的“加尔各答”号军舰,负责押送这批囚犯的就是大卫.柯林斯,他最早做过新南威尔士殖民地的司法官,后来又做了塔斯马尼亚殖民地的总督,现在墨尔本市中心的柯林斯街就是用他的名字命名的。不过这次航行的目的地并非墨尔本,而是位于今天墨尔本南部Mornington半岛上的Sorrento附近的一处小海湾。这一年的10月10日,他们穿过暗流汹涌的菲力浦湾的入口,到了他们的目的地。我们的威廉.巴克利眼看就要和另外298名囚犯一起在这片崭新的土地上过上崭新的牢狱生活了(跟英国本土不同,早期流放在澳大利亚的囚犯根本不用住在监狱里面,他们其实可以在帐篷营地里面自由行动,随行的陆战队士兵只是负责惩戒他们的过分举动,并没有看管他们的义务,因为殖民地当局相信澳大利亚严酷的荒野顶得上防守最严密的狱墙!)。巴克利显然另有计划,1803年12月27日,他跟另外两名同伙一起离开了营地,走上了追求自由的“光明大道”。最初的几个星期里面,三个人不得不处处留神,一方面害怕被官方追捕(这点有些多虑了),一方面害怕被土著居民攻击。平时主要靠捡拾贝类,采集浆果填饱肚子,这套二十一世纪才开始流行的健康海鲜饮食观念对他们来说显然太过超前,他们很快就耗尽了体力,而且被荒蛮的旷野吓破了胆,他们已经围着菲力浦湾兜了一圈(这一圈差不多有200多公里),甚至没有胆量再走回营地自首,于是就在海边燃起篝火,指望别人看到后会派船把他们接回去,这个举动显然没有奏效。绝望之中,巴克利的两个同伙做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走到悉尼去!他们只知道澳大利亚还有另外一块叫做新南威尔士的殖民地,以为就在北面不远的地方,却不料这段旅程将近1000公里!这样荒诞的想法在那个时代的囚犯里面并不罕见,驻扎在悉尼附近的囚犯企图逃脱的时候,就会往西边走,因为他们相信穿过蓝山没多远就可以到中国了。

巴克利的同伙们踏上了北上悉尼的道路后就失去了音信,显然他们被旷野吞噬了,而巴克利又累又饿,他决定哪里也不去,就呆在原地。按照他后来自己的描述,他在Point Lonsdale山崖下的一个岩洞里面住过一段时间。这个岩洞至今仍在,可惜这次因为光顾着拍摄灯塔了,没有前去观光。

巴克利的故事远远没有结束,在家乡运气不佳的他在澳大利亚的土地上终于有了转机:他遇到了一个土著居民的部落的时候,被人家当成是逝去的前任酋长的化身,于是就开始好吃好喝的招待起来。走投无路的巴克利当然来者不拒,于是就渐渐融入他们的群体,他学会了土著居民的语言,甚至讨了一个土著老婆,还跟人家生了一个女儿。中国古话说,山中方一日,世上一千年,巴克利乐不思蜀的神仙般的日子自然过得飞快,间或他也会看到一些欧洲的探险家出没,不过考虑到自己乃带罪之身,他决定还是保持低调。柯林斯带领的几百号人在Sorrento也没有呆久,几个月以后,他们发现当地水源奇缺,树木也奇形怪状难以利用,更加上菲力浦湾入口处非常凶险,让他们原本规划的捕鲸大业难以实施。1804年柯林斯带着这些人离开了Sorrento到了今天的塔斯马尼亚(那时候还叫做范迪门地),后来在英国囚犯门的心目中,这个范迪门地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接近地狱的地方。

一晃30多年过去了,1835年的时候,巴克利在偶然的场合听到一个部落正准备洗劫一个欧洲居民的营地,这个营地就在今天的墨尔本的市中心Yarra河的北岸,这一年也是墨尔本建城的开始。巴克利觉得是到了该他出马的时候了,于是他带着自己的部落成员,赶到那个营地。这个时候,巴克利才发现,自己已经把母语忘得差不多了,当别人问他名字的时候,他竟然无言以对,只好指了指自己臂膀上“W.B."纹身。

这个营地的头头叫做Batman,这个名字叫做“蝙蝠侠”的家伙很快意识到巴克利的价值,经过他的一番折腾,当时的塔斯马尼亚总督很快发布赦免令,这样巴克利就正式成为一名自由人,而不再是在逃囚犯。巴克利加入Batman的探险队伍,充当翻译的角色,工资是50镑,不过他没多久就厌倦了这个工作,因为无论是外来的殖民者还是土著居民都不信任他,对他处处提防。1837年他离开墨尔本到了霍巴特,在那里他为政府的一个仓库做管理员。1850年,巴克利退休,领到一份12镑的年金,而当时维多利亚当局另外再支付给他40镑的年金。

虽然领着还算不错的退休年金,或许因为常年颠沛流离的缘故,他在理财方面一塌糊涂,经常陷进入不敷出的境地。这个时候他遇到了另外一个同样手头特紧的家伙John Morgan,两人合作很快在1852年出版了一本叫做“威廉.巴克利历险记”的书。为了吸引眼球,书中充斥不少荒诞的描写,不过根据后人的大量研究,这本书的大部分内容还是真实可信的。威廉.巴克利的描述也成为后人研究那个时代土著居民生活的最佳素材。

巴克利的离奇经历也催生了一句澳大利亚的俗语:"You have two chances: Buckley's or none",简言之就是“你死定了”。

黄昏时分的Point Lonsdale栈桥, 桥上影影綽綽钓鱼人,桥下丝绸般滑过的海浪。。。

1857年9月17日,在苏格兰的格拉斯哥,一艘体态修长的蒸汽三桅快船下水了。这艘船的主人给她起了一个漂亮的名字“Admella”,因为很快这艘就要远赴澳大利亚,准备在阿德莱德,墨尔本和塔斯马尼亚的郎塞斯顿之间运营,她的名字就是这三个城市字头的缩写。Admella全长60多米,排水量将近四百吨,配备两台100马力的蒸汽机,航行速度是17节(31公里/小时),她是当年澳大利亚最快最豪华的邮船,曾经创下过从阿德莱德出发42小时抵达墨尔本的记录,在那个几乎所有陆地交通都必须依靠马匹的时代,这个速度只能用“梦幻”来形容。

Ademella号曾经39次往返阿德莱德和墨尔本之间,她的船长Hugh McEwan处事谨慎,技艺精湛,这段时间里面从未发生任何意外,一切都看起来非常顺利。1859年8月5日清晨,Admella号从阿德莱德港口出发,象往常一样踏上了驶往墨尔本的旅程。船上载有93吨货物,包括金属铜还有一些准备卖给淘金者的面粉。此外船上还搭载了7匹马,其中的4匹还是名贵的赛马,准备参加当年的11月的墨尔本杯比赛。船上一共有29名船员和84名乘客。穿过袋鼠岛和大陆之间的海峡后,风浪开始渐渐变大,赛马已经无法站立,为了避免让它们受到进一步的伤害,船长稍稍修改了航线,之后赛马也没有再出现任何问题。

第二天凌晨,Admella号已经接近南澳和维多利亚的边界,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很快就可以看到位于Cape Northumberland上的灯塔了。船长对自己的计算颇为自信,他觉得自己的船正行驶在远离陆地的安全海域。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在海中暗流的推动下Admella号早就偏离预计的航线,正在一步步靠近布满礁石的Carpenter Rock海域。

一声巨响之后,Admella号冲上了一片礁石,瘦削的船体在风浪的作用下很快侧翻。在船长的指挥下,船员们试图放下救生艇,不过前两艘救生艇很快就在礁石上摔的粉碎,第三艘则被风浪卷走了。很快又一个大浪冲过来把整条船推上礁石的脊部。Admella就这样右舷朝下左舷朝天横躺在礁石上。更可怕得事情还在后面,在船体和货物重力得作用下,船体在15分钟内就断成三截,几名乘客和船员被冲进大海。慌乱之中船员们试图点燃报警火箭(就是大家在电影“泰坦尼克号”看到的那种小火箭),指望二十多公里外的灯塔守护人能够看到他们,不幸的是所有的火箭都受潮了根本无法点燃。

天亮之后,大家终于看清了情形,1000米外就是一段荒无人烟的海岸线,不知道何时才会有人经过,这时有人发现远处有一艘船经过,这艘船实际上就是Admella的一艘姊妹船Havilah号,大家迅速行动起来用残存的桅杆制作了信号标记,并且用力敲响船钟,可惜因为距离遥远,并没有引起Havilah号的注意。Admella号船尾装载了金属铜,所以相对稳固一些,不过大多数妇女和儿童都呆在摇摇欲坠的船头,一番努力之后,大家在船头和船尾之间拴上一根绳子,几个男性乘客冒险爬到了较为安全的船尾,不过所有的女性乘客和她们孩子一起呆在原船头没有动,有几位男性乘客也没有离开,几个小时后,一个大浪冲过来把船头部分推入大海。

船尾的情形也不断恶化,所有的船舱都进了水,大家只能紧紧的抱住桅杆,或者是蜷缩在船尾甲板上凸起的部分。第二天,海面稍稍平静了一些,两名船员John Leach和Robert Knapman乘坐一只小筏子成功登上了海岸,两个人虽然已经精疲力尽,仍然强打精神赶往30多公里外的灯塔求救。


当时距离Admella号失事地点最近的就是位于Port MacDonell镇上的Cape Northumberland灯塔。这座灯塔刚刚在这一年的早些时候建成投入使用。两名水手走了整整一夜之后终于见到了灯塔的看护人Germein先生,他一分钟也没有浪费,马上跑到附近的农场借了一匹马赶往30公里外的Mount Gambier镇,在镇上的邮局里面Germein用电报告知阿德莱德和墨尔本这次可怕的事故。南澳和维多利亚殖民地当局很快组织营救,南澳从阿德莱德港派出了Corio号,维多利亚则从失事地点东面一百多公里Portland港派出了Ladybird号参加营救。不过由于两名水手无法讲清沉船的确切地点,两艘船都费了很大周折才找到Ademella号。Germein先生也没有坐等其它营救船只,他调出灯塔配备的小艇准备参加营救,因为附近海域风高浪急,Germein先生跟他的同事们一起扛着小艇从陆地向失事地点进发。在后面的营救中,Germein的几个手指被夹在小艇和Admella号的船体之间挤碎。Germein先生在整个营救过程中做出巨大的努力和牺牲,后人在他曾经工作过的灯塔前面设立了一块铜牌缅怀他的事迹。


当年的老灯塔因为太靠近悬崖边缘,在狂风恶浪的侵蚀之下,20多年之后就出现晃动的迹象,不得不拆除另建,今天能够看到只有当年灯塔和小屋的地基,某些部分的地基已经处于悬空状态:

当年灯塔是这个样子的:

新灯塔建在四百多米之外的山顶之上:

新灯塔下面的小屋连同周围的土地已经卖掉,成为私人物业,所以我们也只能在远处看看了。

Admella号上幸存者的苦难还远没有结束。1859年8月10日,星期三,Corio号终于找到了这艘不幸的邮船,幸存者们已经在寒风和海浪的侵袭下在桅杆和狭窄的甲板突出部上蜷缩了5天,他们身上的衣服被冰冷的海水浸透,没有任何饮用水,仅有的食物就是一小袋杏仁。参与营救的一艘救生艇的艇长描述说:

“幸存者们看上去就像一尊尊固定在那里的雕塑,他们目光呆滞,嘴唇发黑,暴露在外边的肢体在海浪的无情冲刷之下发白肿胀。”

因为Admella号是搁浅在一片礁石之上,大型船只根本无法接近,小型的救生艇也很难靠上去。8月11日Germein先生放下了他们远道扛过来的小艇,不过很快被海浪吞没。幸亏这时候大家已经在岸上找到Admella上被海浪冲走的那艘救生艇,Germein先生带领对这艘小艇做了简单修复之后就再度投入营救,然而每次都被如山一般的海浪卷回海滩。从阿德莱德赶来的Corio号和从Portland赶来的Ladybird号都放下救生艇企图接近Admella号,可惜几次尝试均没有成功,其中一艘救生艇因为涌进太多海水沉没,船上的水手不幸丧生。入夜之后聚集在海滩上的人不断燃放火箭,为海上的营救船只指引方位,不至于被风浪冲走。

Admella遇难的消息在附近社区引起巨大的反响,阿德莱德和墨尔本的记者们守候在邮局电报处等待营救最新消息,报馆把收到的最新消息马上印成号外,很快就被焦急等待消息的人们一抢而光,南澳殖民地的议会上下两院因为这次海难均宣布休会。

到了星期六,也就是Admella号搁浅整整一个星期之后,终于有两艘救生艇成功地接近了她,三名幸存者抓住机会跳上了救生艇,不过那艘救生艇随即倾覆,一名获救的幸存者落水后溺亡。Corio号燃煤告罄之后不得不退出营救,而从几十公里外的Robe镇赶来的Ant号则在这时加入了营救。在Ant号的协助之下,一艘救生艇和捕鲸船(两条船都是Ladybird号从Portland拖来的)终于靠近了Admella号,救生艇的艇长用力掷出一根缆绳,幸存着们拼出所有的力气抓住了缆绳并且将它收紧,这样Admella的半截船体上整整蜷缩了11天的19名乘客终于获救了。

这艘立下大功的救生艇至今仍旧保存在Portland的海事博物馆,她也是澳大利亚现存的最古老的一艘船了。

头等舱的Hurtle Fisher是最幸运的乘客之一,他和他的赛马都幸免于难,而且成功地参加了当年的墨尔本杯比赛,不过没有获得任何成绩,显然他们已经耗尽了自己的好运气。这次海难牵动了附近社区居民的心,很多人和船只自发投入营救,让那些本来孤立的村镇短时间内凝结成一个整体。Germein先生就职的灯塔在海难后很快就装上了电报,这样他就不必再骑马飞奔几十公里来报告各种紧急状况了。

1883年,南澳当局在Admella号遇难地点附近的Cape Banks树立了一个灯塔。灯塔采用当地出产的石灰石修建,高度为7.5米,1928年这座灯塔被加高到15米。现在这座灯塔被涂成桔红色,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之下分外夺目。

入夜时分,灯塔内1000瓦钨丝灯被庞大的菲涅尔透镜汇聚到4个不同的方向,耀眼的光束在定时装置的驱动下缓缓转动划过夜空。

在灯塔下的观景平台上,树立一个牌子,讲述着Admella号这段惊心动魄的往事。


如果问起维多利亚最古老的城镇是哪个,很多人会不暇思索地说是墨尔本,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座落于维州和南澳边境附近的Portland于1834年建城,比墨尔本还要早一年。

1800年3月18日James Grant驾着60吨的Lady Nelson号从英国出发,准备测绘澳大利亚的海岸线,以备万一他们的老对头法国人也对这片土地提出主权要求的时候进行辩驳,这种担心并非多余,实际上1788年亚瑟.菲力浦带领第一舰队停靠在悉尼南部的植物湾的时候就曾经在那里巧遇法国探险家拉帕鲁斯,虽然双方都表现出良好的礼貌和修养,不过内心恐怕还是非常警惕的。后来由于拉帕鲁斯的探险队失踪以及旷日持久的革命和内战,法国人并没有表现出染指这片领土的意图。不过拿破仑上台后咄咄逼人的架势的确让英国人不得不小心从事。

1800年7月8日,Lady Nelson号到达南非开普敦并做短暂停留,在那里James Grant接到了当时的内政部长Portland公爵的指令,让他设法从塔斯马尼亚和澳洲大陆之间的海峡穿过去,做进一步细致的勘测。在澳大利亚的沿岸航行的时候,James Grant注意到一个风平浪静的深水海湾,他把这海湾命名为Portland湾,算是讨老板欢心的一个小把戏。之后经常有一些捕鲸船到这个海湾避风或者补充淡水,但是始终没有建立永久性的定居点。

到了1830年前后,当时的塔斯马尼亚殖民地的土地日益紧张,殖民者们不得不设法去澳洲大陆寻找发展机会。1834年, 24岁的Edward Henty带领几名劳工一些牲畜,土豆和种子乘坐Thistle号到达Portland湾。在那里,Henty用自己制作的犁开垦了整个维多利亚第一块土地,他们随后在那里修建房屋,渐渐把那里发展成一个繁荣城镇。

Portland是阿德莱德和墨尔本之间唯一的深水良港,随着澳大利亚和欧洲大陆的海上联系日益密切,殖民地当局渐渐认识其重要性。1870年代在Portland城外10公里的Cape Nelson树立了一个木质灯塔,为那些从欧洲远道而来的船只指引方向,1884年这个灯塔被现在的玄武岩结构的灯塔取代。

灯塔座落在Cape Nelson州立公园内,一条蜿蜒的柏油路把它和附近的Princes Highway联接在一起。我们到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这条路显得更加寂静:

Cape Nelson灯塔高达32米,修长的白色塔身配合鲜红的拱顶在蓝天的背景下非常醒目:

Cape Nelson上面常年被狂风侵袭,所以在灯塔和看护人小屋之间特地修建了一道将近两米的挡风墙,这样看护人就可以安全往返灯塔和住处之间了。

灯塔看护人的小屋现在被修葺一新,变成了对外开放的度假小屋,价格不菲,不过也没有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从19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英国人和俄国人在中亚地区(主要就是阿富汗)的利益冲突日益激烈,甚至一度到了战争的边缘。这让孤悬海外的澳洲人很是紧张,担心成为北极熊的出气筒。这种恐惧在1885年5月达到顶峰,街头巷尾的人们都在讨论俄国人入侵的时机和地点问题,甚至有谣传说,俄国人的军舰已经在外海守候,随时都会出击。在这种情形之下,灯塔看护人也被分派了了望敌情的任务,在Cape Nelson的灯塔还保存着当年的一台巨大望远镜,长度超过两米,据说可以清晰分辨30公里外的船只。

望远镜的作用毕竟有限,大家很快意识到大炮才是胜负的决定因素,于是各个殖民地城镇很快又掀起了修建炮台的高潮,Portland当然也不能免俗,为了修建炮台,Portland人甚至不惜挪动灯塔的位置。在Portland港入口的地方,有一座1859年的灯塔,它是维多利亚最早的一批灯塔之一,因为灯塔所在位置视野绝佳,是控制船只进出港口的咽喉要地,1889年当局决定在那个位置修建一个炮台,为了给炮台让路,就把这个灯塔迁移到附近的Whalers Bluff,拆迁的理由十分牵强,说是新的位置更加安全一点,不容易被敌人的炮火击中,其实真正的理由恐怕是担心敌人袭击炮台的时候,灯塔起到指引攻击方向的作用。不管怎样,这个灯塔还是被拆了,然后又一块一块石头地搬到新的地点重新组装起来。灯塔看护人被告知必须对炮台施工情况严守秘密,并且禁止任何从灯塔的位置拍摄炮台。俄国人终究没有来,炮台也渐渐失去了军事意义,只有灯塔还在那里默默地为过往船只指引方向。

灯塔周围已经变成了一个Reserve,草坪修建得非常整齐,灯塔周边种满了漂亮的花草,灯塔的门也刷成了耀眼的红色:

灯塔看护人的小屋已经出售,变成了一个B&B,不过旁边已经为普通民宅包围,少了许多灯塔小屋特有的孤傲气质。B&B的招牌:

石砌的小屋依然散发者19世纪民居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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